初夏的潜江,繁花似锦,碧水清流,满城飘荡着小贩的叫卖声和悠扬的小曲。楼宇间花团锦簇,绣带飘飘,人们青罗小扇,笑语嫣然。
一座彩楼的二楼窗口,两个披着面纱的人对坐桌前,靠着窗前的栏杆,观赏楼下水波间来来往往的渡船,以及满城繁华的风景。
那个身着黑衣披着黑色面纱的女子,许是觉得面纱有些碍事,时不时将面纱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对面的男子身着淡蓝宽袍,披着白色面纱,端正坐着,仿若一尊玉雕。
正是曲星稀和白江秋。
潜江的风景虽美,曲星稀的心情却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份闲适。找了快一整天了,还是没有一点豆子兄妹的消息。
看看对面的白江秋,他这身子刚刚好一些,还没有恢复内力,虚弱得很。跟着她如此奔波了一日,虽然表面看上去还是那样优雅端庄,但实际上一定早已累得不行了。
今日一早,她要出门时,便已看见他装束整齐,站在大门口等她了。曲星稀看着他脸上那个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忍不住笑起来。
“冰块儿,你若是不想别人认出你,最好不要戴面具。你这个面具,太扎眼了。”
白江秋顿了顿,摘下面具递给她。
“好,我帮你收着。”曲星稀笑着收起面具,“不过你真的可以么?你现在,可是一点武功都没有,不会累坏了吧。”
白江秋道:“坐船。”
也对,潜江河网密布,出门的确可以坐船。曲星稀虽无奈,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毕竟,两个人,便好过一个人孤立无援。
只是,到了繁华之处,曲星稀便又感觉不对了。
江湖上虽没有人认识白江秋的脸,但他就这样出现在市井间,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曲星稀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两个斗笠,都结着面纱,自己戴了一个,给白江秋戴了一个。这样,虽然还是会有人看他们,也不至于一眼便将他们的脸看个分明。
现在,曲星稀倚窗坐着,看着对面的白江秋,忽然便想起了茗薰。
若是有茗薰的易容术,便可以做到面目全非了。如此看来,高超的易容对于江湖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茗薰……
那日在大江上匆匆别过,便来到潜江,一直忙着这边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这件事。如今一想到醇艺和茗薰那日在大江之上的出手和身法,心里便难受得厉害。
江湖险恶,究竟谁可以信,谁才是真心。
醇艺和茗薰是晓云深的忠实护卫,他们所有的举动,肯定是晓云深的授意。那么,晓云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知道他是烟霞岛上枕风阁的阁主,平时虽过着闲适淡然的生活,看似随意,在江湖上却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她也知道,这个江湖,若没有超出一般的手段和心性,是很难获得什么地位的。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甚至都很难在江湖立足。所以,不说也知道,晓云深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无害,他对她虽然好,对这个江湖,肯定有他的手段。
从第一次见面,对他便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他的微笑如春风化雨,令人放松。与他说话,就好似面对着一位兄长。对他,一直是又尊敬,又依赖的。
可是,他究竟为何对她这样好呢?醇艺和茗薰,究竟在做什么?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易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易容高手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步态动作和习惯,但是他们一生修习的武功,在动手的时候,多少都会露出破绽。
她这样凝神细思,对面的白江秋忽然道:“你很烦恼?”
曲星稀愣住,“烦恼?我怎么会烦恼呢?便是烦恼了,你又怎么知道?”
白江秋道:“你一直在叹气。”
曲星稀苦笑着摆摆手,这个家伙,竟是能看透她的内心了。
“冰块儿啊,你说,晓阁主这个人怎么样?”
白江秋微微一怔,“晓云深?”
“对啊。”
对面,白江秋的脸隐在面纱后。
“交往不多,难以评价。”
曲星稀又叹了一口气,“冰块儿啊,这个江湖上,我最铁的几个朋友,第一个是你,还有就是康三爷、庄大哥还有晓阁主,另外,还有燕姐姐。晓阁主这个人吧,真的是个比春天还暖的人,无论如何,我也难以将江湖上的Yin谋与他联系在一起。”
面纱后,白江秋缓缓抬起眼睫,一动不动看着她。
“你……很惦念他?”他的声音低得很,缓缓飘出,尾音溶入了楼下的流水。
曲星稀却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忽然甩了甩头,笑了一下道:“算了,等我确认之后,再跟你说吧。冰块儿,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天也不早了,就请我在这里吃吧。”
白江秋闷闷点头,嗯了一声。
曲星稀笑道:“你知道你应该请我吃什么?告诉你吧,请我吃一碗寿面吧!今日是我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