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秋双手扶着座位,尽量稳住心神,闭目凝神调息。
曲星稀赶着车,尽量选择着较为平缓的路线,以减少马车的颠簸。但是越到山里,车行越困难。终于,前方的道路变得陡峭难行,且阶梯居多,马车无法通行了。
抬头看时,月上中天,夜风穿过荒林,头顶有清晰的枭隼叫声。
曲星稀跳下车辕,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甩手扔向树梢,喝道:“叫什么!滚!”
尖叫又起,枝叶落地,扑啦啦惊飞声渐渐远去。
曲星稀哼了一声,回头正想叫白江秋,却见白江秋已自己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哎呀,你等一等!”曲星稀吓了一跳,忙上前扶着他下车,又从车里拿了一盏点亮的灯笼。
“你怎么样啊?”她挑着灯笼上下打量了白江秋一番,担心问道。
白江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摇头。
曲星稀呼了一口气,在他面前竖着大拇指晃了晃,又指指前面的山路,笑道:“这山势倒也不陡,加把劲,我们翻过山去就到了。你若累了就说话,我们便先休息,横竖有的是时间,不急。”
她说的很轻松,但那纯粹是为了给他打气。就算再低矮的山,那也毕竟是山。这样一个一天前还在昏迷不醒的虚弱病人,步行登山,难度可想而知。
见白江秋不说话,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扶他的手臂,口中道:“来,走吧。”
白江秋这一次没有躲开,上车下车已扶过多次了。不过,曲星稀还是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僵硬。
忽然发现他隐藏在披风里的手还拿着他的面具。
曲星稀哂笑道:“行了行了,深更半夜的,又没别人,谁能看见你啊。”
一面说着,两人的步伐便踏上了上山的阶梯。
暗夜山行,寒风拂衣,一灯如豆。
灯笼照亮着方寸之地的山路,不知道前路还有多远,在这荒无人烟的山石间逡巡跋涉,耳边却满是欢笑之声。
曲星稀这个人,才不会闷闷的一言不发呢。在她眼里,若是面前的艰险和困苦无法避免,那么,与其悲苦忍受,倒不如笑着坦然。
周围没有什么值得评论的景致,曲星稀便开始回忆雪顶山。她从小在雪顶山长大,身边只有一个师父。虽然师父很老迈,还寡言少语,但她曾教给她很多东西,也留给了她很多幸福的回忆。所以虽然她很少下山,却并不感到孤单。她幸福地谈着师父,又开心地谈着山下的海大叔和豆子哥、豆子妹妹。她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她在讲,白江秋在听。她有意识不让白江秋说话,以便节省他的体力。
随后,她便唱起了歌。
“我本江海客,独行天地宽。离去风盈袖,归来雪满山。”
这首雪顶山歌,是师父教给她的唯一百一十首歌。她在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习惯性地哼唱起来。
她的嗓音很清亮,衬着荒野山风,竟毫无凄凉之感。这暗夜荒山也跟着平添了动人的风情。
步子便这样迈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一处陡峭的山脊。
林木开始茂密起来,满地枯叶堆积,道路越发难行。抬头看去,枝桠间的天幕犹如黑暗的深渊,其间嵌着些黯淡的星斗,月亮早已隐入了云层。
东方,启明星开始亮起来。
曲星稀感觉白江秋在忍不住地喘息,偶尔可以触碰到他的手腕,便能感觉到透shi的冷汗。
他的忍耐力真的很强,但是,也真的是快要到极限了。
翻过山脊,前面林间有一块很大的岩石,倒是个绝佳的避风之所。
曲星稀带着白江秋走过去。
走到岩石旁,白江秋一手扶着石头,喘着气回头看了看她。
曲星稀故意抬手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汗水,叹气道:“哎,好累!冰块儿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吧。你看,都快要天亮了。总不能爬山爬一整夜。”
白江秋“嗯”了一声,便被曲星稀扶着,跌坐在枯叶之间。
曲星稀将灯笼放在地上,指着下山的方向笑道:“你看,应该就是那个方向了。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找那个神医。”
说着,她将些枯枝枯叶堆做一堆,点起篝火,熄灭了灯笼,才在白江秋身边坐下,一面烤火,一面笑问他。
“哎,美人儿,你的伤需不需要换药啊?我帮你啊?”
白江秋怔了一下,回眸斜了她一眼。
曲星稀看他有些生气的样子,便捂住嘴,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人,太不禁逗了。
她笑着往山石上一靠,闭上眼睛道:“不让帮拉倒,我累了,睡啦!”
其实,她哪里真的能睡?白江秋这个人,古板得厉害,男女有别,他便是伤口迸裂了,也不会让她看着换药。
静了一会儿,果然,白江秋以为她睡着了,便开始脱下了身上的披风。
曲星稀根本没有睡,不时从眼缝里偷看着。
白江秋伤在胸肋,活动十分吃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