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站起身,走到天台边,朝着吕军和阿贯的背影挥手道:“早去早回。”
阿贯拿着酒瓶的手用力一甩,伴着撒向天空的酒说:“我怎么不懂,我就懂!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满心期待着收获,就像我,为了我表妹吴丽丽,我可以放弃去市重点中学念书,可以忍辱负重的甘愿留级,熊为了得到蜂蜜不怕蜜蜂围攻,人为了喜欢的对象不怕天怒,对不对?爱昏了头的时候。”
吕军满嘴酒气,口气却还是那么硬,像匹喝醉酒的狼,他说:“你懂个鸟的爱,扯淡!”
我无比担心,诚心祈祷当夜下大雨。谁知一片云都没有,天比我脸还干净,星星衬着月亮,照得大地亮晃晃。我第一次认为老天爷患有间歇性洁癖综合症。
“对……你个头,就你一个人属于那种不正常的败类。”吕军小声而违心的说了一句,低头尝酒,不多一语,或许阿贯的话又让他想起凌雪,想起他自己也曾经为了凌雪玩了老命的勤奋用功,连那些个旧敌借机戏弄他,他也强忍着没冲动还手。
阿贯有些不同意,说:“你说的是色吧,我也同意男人本色,但爱是爱,色是色,色是本性,爱是本心,不能混为一谈,得说清楚,不然让你给传出去,表妹误会我是人渣,怎么办?你负责呀!”
幸好阿贯很慷慨,我答应他一起喝,他就帮忙出了我那份钱。为此,我费心整出一个精密的喝酒计划,先挨到星期五,等放学之后,三人一起去买酒买菜买零食,然后去阿贯家,因为阿贯家就在县城内,比较近,而且他爸妈都在外地做生意,喝得昏天黑地也没人管。照这计划行事,保管比把宝贝放银行里还安全,唯一不足就是吕军压根没打算听取别人的意见,固执的去校外偷买了好几瓶酒进校,其中还有一瓶老白干,想不喝醉都难。再有,吕军把时间订在夜里十一点之后,地点是学校教学楼楼顶,我很担心在深更半夜里,三傻帽喝醉后一失足成千古恨,会从楼顶掉下来变成货真价实的酒鬼。
我说:“时代不同啦,啥情呀爱呀之类的,电视电影里比比皆是,连歌里都离不开爱字,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如今这像个大染缸的环境里泡着,耳濡目染,再笨的人也能做到鹦鹉学舌,所以一点也不怪,正常,十分的正常,不爱的人才反常,就像不喜欢美女的男人,要么是同性恋,要么是性无能。”
他们貌似没有听到我的吩咐,尿了许久,留我独自呆到天亮。我在天蒙蒙亮时醒来,慢慢睁开眼,既迷迷糊糊的看见飘动着的五星红旗,初时以为眼花看见大雁在飞,但转念一想,大雁不是红色,又以为是在做梦,梦见美丽的姑娘朝着我挥手绢,甜蜜蜜、冷飕飕的。后,定睛发现有三五个学生正围着我看,才意识到是个真实的梦,我正“大”字型摆在神圣的升旗台上,手边倒着一只大约还剩三十五毫升山城啤酒的啤酒瓶,不远处有一大滩我贡献出的黄白相混的物体,场面极其不雅
阿贯说:“我突然觉着自己是异类,与众不同那种,别人说十八岁之前谈恋爱是早恋,也就是早得不应该,早得很奇怪的恋,可我六年级就懂得恋爱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不一样,算不算天才?”
我本来并不反对吕军未成年就喝酒,毕竟时代在往前走,恋爱越来越早,抽烟越来越小,喝酒跟吃奶快差不了多少,何况他还“情”有可原。但是,他坚持要我和阿贯各出三分之一的买酒钱,我就不乐意了。一来我穷,二来我还想着存钱买电脑,于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向,坚决阻止他买醉的行为。我搬出国法、校规镇压他,讲解道德、理想劝阻他,爬上楼顶威胁他,结果依旧一败涂地。因为,阿贯也想喝酒,举着双手双脚支持,而根据我国的逻辑,哪怕吕军喝酒真的不对,只要得到多数人的支持,他就错得有理。
阿贯正欲接话,惜过于冲动,当场狂吐,竟能清晰看见他晚餐时吃下去的青菜。
现实面前才发现梦的虚幻,像泡沫一样,看似美丽,轻轻一戳,什么也没有。后来我回校之后,把凌雪的事告诉给吕军,他听完后变得比我还脆弱。我起码在所有人面前都挺得很好,而他却要学那些个无聊人借酒消愁。
阿贯像吃了兴奋药,犹如一只受惊的肥猫,利索的爬起身,远离从他体内刚刚诞生出来的青菜,追上吕军,习惯性的搭上吕军肩膀说:“你一个人尿尿太无聊了,我陪你去。”
大局已定,我、吕军、阿贯,我们三个背靠着坐在楼顶,望着天空,有一口没一口的尝着苦酒,吹着闲牛,聊着自个小时候的琐事,偶尔也会说说埋在内心深处的心事。
吕军趁着这空档冒出话来:“世界真变了,猪肥靠催,人肥也靠吹,你们一个两个也太他妈早熟了,人不大,懂得不少,想当大学子呀!我去尿尿。”说完摇摇晃晃往楼梯走去。
我借着酒意,继续卖弄大论:“非也,非也,凡中华男子,都坚守中国之特色——有色心没色胆,万不会四处宣扬,所以你放心,明早起来,我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且,色本无罪,淫才罪大恶极,色而不淫,可谓君子也,赞同否?”
荒唐的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