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与墨无砚紧急商量过,问他要不要另寻机会。墨无砚倒是铁了心的要在今天了结一切,说反正步烟本来也是要入宫救姚星潼,她能进,他也就能进。
顾栾深感无语。步烟带的人少,个个都会飞檐走壁,并且全是擅长使暗器的,想进去不算难。而墨无砚多走几步路都要喘,让他翻墙头进?闹着玩的呢。
“我非要亲眼看着她死在我跟前。”墨无砚脸色蜡黄地说,“你这边计划不变。至于如何进宫,我自有办法。”
说完,拄着拐离开,准备去跟崔含霁同归于尽。
他走之后顾栾一心好几用,一边担心步烟能不能把姚星潼带回来,一边害怕墨无砚半路挂了,同时担心他们能不能保持进度一致,别再他人还没上场吸引陈元基的视线,永巷那边就先过来通报人跑了,还要时时关注场上的动静,看有没有特别难对付的对象。
他手指在剑柄上不自觉地摩擦来缓解焦虑。
忽然,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现在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经紧绷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剑出鞘一寸,顾栾猛然回头,看清是谁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阿林。
顾栾低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是老爷让你来的吗?这是什么?”
阿林紧张的眼睛不敢看他,哆哆嗦嗦抱出一杆用布包着的东西。
她把东西交到顾栾手上,声音又抖又细,回答顾栾的问题:“是老爷让我来的……
顾栾接过来掂了掂。这重量,配上长条形状,他心头大震。
阿林完成任务,转身要走。她胆子小,怕血,上回看个死人都要跨火盆,来这种地方也真是难为她了。
她走出去没两步,跺跺脚又回来,在顾栾跟前站定,红着眼睛,带着哭腔道:“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我跟小芮,还等着你和姑爷再一块儿习字画画儿呢。”
***
“喂喂,叫你呢,赶紧吃饭了,吃饭我还得来给你端。”
狱卒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上。娘的,每天跟伺候主子似的,饭要送过来,吃完了还得由他给端出去。要不是住里头的多半都得死,他也想抱床被子进去躺躺当大爷了。
姚星潼从铁栏开的小门里接过饭盆,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今天的菜是新做的么?”
碗依旧是之前脏兮兮破烂烂的碗,里头的饭却不再是残羹剩菜了。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淋了麻油的豆角拌黄瓜,一只烤的周身金黄皮酥rou嫩的鸡腿。
狱卒有些心虚地摸摸头。他侧过身,看向紧闭的房门,不耐烦道:“爱吃不吃,便宜你了。”
其实姚星潼进来后没多久,上头就有人关照说对她特殊照顾一下,在伙食方面体现的最为明显,每天都是喷香新鲜的饭,有荤有素,送来时还是热乎的。听说是小公主那边下的令。皇后娘娘虽把她看得紧,但对她的确没有多苛刻,检查过饭里没有加别的东西后就点头同意了。
他们三个狱卒一看,好家伙,什么待遇啊,吃的比自己还好。肚子里坏水一憋,把饭留着自己吃,然后把自己领的饭故意放一天,再拿进去给姚星潼吃。
今天破例,他们的午饭也加量加菜了,想着大过节的,也让姚星潼吃顿好的吧。毕竟她一个人在里面,不像他们,闲时还能说话打趣混时间,而她只能对着墙跟影子大眼瞪小眼。
姚星潼没犹豫,接过来吃了。
“就算是断头饭,能吃这样好的,下去也不亏。”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咽下一口,姚星潼又接着问狱卒:“侍卫大哥,这儿是只有你一个人吗?每次都是你给我送饭,我天天看天天听,都记住你走路是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声音了。学一下,说不定会有人认为咱们是亲兄妹呢。”
一下戳到狱卒的痛楚。他飞起一脚踢上铁栏,凶道:“放屁!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是兄妹!赶紧麻溜儿地闭嘴,吵死了!食不言寝不语家里教你的都吃下去又拉出来了吗!”
姚星潼笑笑,低头连扒几口,然后把嘴一抹,剩下的推出来,“我吃好了。”
侍卫低头去拿饭盆,发现鸡腿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
嘿,奇了怪了,有好东西不吃。
他背对着牢门站起身,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捡来吃了,要不然扔了浪费,又觉得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太掉价,尤其是囚犯吃剩的。
尚未来得及迈开步子,他忽然觉得脖子一紧,一股力道把他整个人带的向后仰去。
后脑勺没有任何防备地撞在铁栏牢门上,发出巨响,狱卒瞬间觉得眼前黑了八度。
姚星潼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一瞬也不敢松懈。
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方才她趁狱卒背对着她不注意,猛地把胳膊从铁栏缝隙间伸出去,抓着狱卒的衣领就往后撞。狱卒被勒住脖子,喉咙发出干涩的呼救,一只手向后来抓她,另一只手去掰她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