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最是毒辣,饶是被誉为度假胜地的暮色此时也晒得地面热气升腾,没人愿意待在阳光底下,连海鸥都躲进悬崖下的岩壁缝隙避暑。
西区的机场一向人声嘈杂,货物运输的滚轮声四起,所有需要的供给品周转及"商品"交接都会在这里二十四小时源源不断。古家势力庞大深不可测,从属的部分兵团在此驻军关卡严苛,海陆空哨戒密布重兵把守之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铁板一块完全没有一丝漏洞。
古家所属顾远的地界全是枪械佣兵,一个训奴的首席调教师凌晨就出现在这多少有些扎眼,直到现在还没出来。工作的众人不禁往顾队的办公楼玻璃瞥上两眼,什么都看不见。
上午首席在负责人会议上宣布了实验品的死讯,明眼人都能猜到姜家前日谈判的意图,不禁再次感叹首席大人的残忍,为了不留把柄一个生命说抹去就抹去了,不愧被传言冷血无情。
众人闲暇之余纷纷猜测起首席造访的意图。顾远队长的兵是古昀下属兵团唯一一个常年驻扎在岛上的,首席来找顾队谈的是什么上层机密?这够岛上人八卦一个月了。多事之秋,总不会像前几年那样找这位好战的"小队长"打架。
可惜,时奕并没有Yin谋论猜测的那样复杂。
顾远的会客厅里落针可闻,沙发上,时奕抱着怀里乖顺的奴隶直直抿着嘴,有一下没一下捋着服帖的碎发,仿佛抚摸一条安静的小狗,贪恋着最后的岁月静好。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冰冷的黑笼子就在眼前,明晃晃昭示着分别的艰难。
柔软的身躯仿佛牢牢粘在他身上没有一丝空隙,时奕认真的黑眸像没看见奴隶逐渐呆滞的双眼,动作从没有过如此温柔。
干涩的嘴唇轻吻上那细嫩的脸颊,轻吻上微垂谦逊的额头,交颈的半刻旖旎也遮不住阿迟rou眼可见的消瘦,抱在怀里跟片叶子似的,下一秒就要消散不见。
安眠作用的输ye管连上瘦弱的手臂,ye珠在滴壶里缓慢落下,一滴、一滴,仿佛迟缓而坚定地夺走奴隶的生命力,让屋里本就苦涩的气氛更加凝重。
阿迟一直抬眼安静看着他的主人,从昨晚默然看到现在,眼里都泛起血丝也不肯闭上。耳朵紧贴着主人温暖的心口,并不平缓的"咚咚"声清晰可闻。
"您要来接阿迟。"
轻声话音到嘴边辗转终是说出口,深深吸气,开口的沙哑气声显得无比酸楚,悄悄攥紧的指尖透露出紧张不舍,又有些期盼和哀求,"哪怕奴隶脏了您不喜欢,也求您把奴隶带上……阿迟能为您表演很多……"
"嘘——"
时奕知道阿迟每每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推销自己的用途。
嘴唇被冰凉的指尖轻点,温柔的亲吻落在泛红的眼角,睫毛微颤,亮晶晶的眼睛跟深邃的黑眸很近,不知怎么,悄然带走了大片悲伤。
"你没想明白,阿迟。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阿迟愣愣看着主人勾起嘴角轻笑,冷冽的声线听习惯了竟觉得很温柔。
"你觉得我很喜欢放生?"
时奕指尖缓缓摩挲着嫣红柔软的唇瓣,看似温存之下,漆黑的瞳孔逐渐冷淡发直,盯得奴隶突然毛骨悚然,优雅的声线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掌控欲,"再说下去,我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刹那间,熟悉的神态直接勾起阿迟心底那抹恐惧,透彻如利刃的视线激得他瞬间脊背发寒!密布的压迫感下,全身像被调动起来隐隐作痛,连睁大的眼睛也害怕得立刻低垂,冷汗直冒!
曾经看他如牲口般轻贱的神情仿佛烙在阿迟心里多少年未曾磨灭,哪怕现在仅仅有几分相似,也让他怕得忘记呼吸。好在掌控者似乎只是为了让他更好地理解现状,立即抱紧僵硬的身躯亲吻安抚,爱不释手的宠溺感让阿迟慢慢从Yin影恐惧中挣扎出来,钻进主人怀里喘息都重了些。
时奕并没有刻意吓唬奴隶,他从不做没必要的事。他喜欢这个满目臣服的小家伙,平心而论,他甚至想时时刻刻把阿迟拴在腰带上,扣上所有镣铐不让他离开半步。给予性奴选择"自由"的权力,放手,已经是时奕这辈子作出最大的让步,阿迟再多说几句他可能当场收回决定,把人抱回去锁得严严实实。
耳尖被亲吻舔舐得泛红,阿迟眼底悄悄洇起水光。熟悉的烟草气息围绕身边带来安全感,他打心眼里恐惧时先生,却好像习惯了做个附属品,胸腔满溢出不舍。
彻夜温存仿佛只是片刻,他从没感觉过时光如此转瞬即逝。明明在岛上度过的多少个春秋都漫长得艰难熬人,每一秒都绝望到麻木,为何此时此刻,想延长的时光偏偏流逝得飞快。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主人了。这不需要感到恐慌,主人允许过。
抽搐的胃痛叫嚣着身体的抗拒,阿迟不知道为何如此抗拒"出岛"这件事。他想不起来从前的事了。
浓烈的硝烟味经年累月构成最大的梦魇将他彻底遮住,可无尽的地狱里,无数尖刀早已跟满身鲜血愈合融为一体,成为不可割舍的保护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