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时,楼雾失侧身蜷缩着靠在墙上,以免背部伤口被磕碰。伤处大约上过药,但没有包扎,稍一活动,血就殷殷流出。
这副枷重三十斤,戴了快八个时辰,稍一呼吸就觉得胸口闷痛,再多戴一段时间,恐怕真要窒息而死。
他原本半梦半醒着,听见推门声,瞬间清醒过来,声音比昨日更加粗糙嘶哑:“我以为你再不想见我。”
“我是不想见你,但来都来了。”何况一时之间,的确难以割舍,与其要别人来做,还不如自己来。
轮椅移动的声音有些刺耳,想到若非自己步步紧逼,他也许不用坐在轮椅上,楼雾失心生愧疚,出去以后,怎么也要寻个大夫把变星霜的右腿治好。
就算不为了他,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这样枷着不好受。”变星霜令人排出几十根长针:“换个法子。”
这酷刑名为定百脉,要将长针尽数扎入xue位之中,令人动弹不得。
谁料,楼雾失摇头,哑声道:“那样更疼,小霜。”
这一句近乎哀求,变星霜讶然:“你怕?”明明昨天还逼着他剜掉疤痕,他还以为楼雾失是不怕痛也不怕死的。
楼雾失沉默下去,他本也没剩多少Jing神交谈,既然变星霜要这么做,那就随他好了。某些时候,楼雾失比很多人都看得开,反正也逃不掉——何况本就欠变星霜的。
活着、好端端地报复他,也总好过再在他面前自杀一次。
于是,长针尽数没入了他的血脉。这些侍卫似乎不太找得准xue位,因此扎进来的针毫无章法,起不到任何固定作用,反而疼得人忍不住挣扎。
偏偏这些侍卫没什么耐心,只要楼雾失动一下,鞭子就毫不留情地抽打下来。
他们用的鞭子特地在水里浸过,不会出血,但会留下一道深红於痕,过很久才消得下去。
不知何时,一鞭生生打在他后背伤处,鲜血飞溅,鞭身沾了些细腻的rou糜,颜色突兀,血腥味扑鼻而来,叫人胃里泛酸。
变星霜虽久经沙场,但极少折磨他人,几乎都是一刀毙命,是以心中有些不忍,可想到楼雾失所作所为,又觉得活该。
楼雾失挨下这一鞭,果然老老实实,不敢再移动分毫。
侍卫拈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首先冲他天池xue而去,这处离心脏最近,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取他性命。
他相信变星霜不会杀他,但他不信这侍卫下手有那么准。
可他不敢挣扎,甚至连一声痛哼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针越来越近,恐惧无限放大。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什么,哪怕吞下变星霜给的毒药也没有。
性命掌握在不起眼的小人手上,他怎么甘心。
不等他宣泄出满腔愤恨,那根针已经进入天池xue。
楼雾失浑身一颤,刺痛传来时,他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侍卫扭动着那根长针一寸寸往里研磨,硬生生推开他的血rou,深深埋入身体中。他双唇微启,呼吸一滞,冷汗自鼻尖冒出,喉咙里不停发出短促的咳咳声,像生了锈的铁器。
随着银针没入,白皙躯体出了一层薄汗,血珠点缀其上,诡异而美丽。
现在的他是阶下囚,是一块死rou,唯独不是一个人。
楼雾失十指紧攥,指节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若非没有指甲,恐怕早该刺进rou里。
可怕的是,这不过是第一根针而已。
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更加清晰地知晓体内有一根尖锐异物,随时可能要他的命。本能的恐惧让他发抖,只好阖眸不看,以期盼能减轻些痛苦。
第二根针沿经络而下,来到期门xue。
侍卫有了经验,因此下手更加麻利,不过一息之间,三寸长的银针没入大半,这次楼雾失却忍不住叫出声,因那处皮rou本就薄,很容易扎到肋骨。
听他叫得凄惨,仿佛真的十分难受,变星霜心下不忍,捂住了耳朵。
第三针依旧往下,来到幽门xue,害怕伤到脏器,侍卫下手谨慎迟缓,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将利落的痛变成绵绵不断的磋磨。
他甚至能听见针尖破开皮rou的声音。
人身xue位不计其数,这不过是第三根针,往后要怎么挨?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恐怕要晕过去了。
侍卫拈着针在他身体里晃来晃去,终于确定一个方向,狠狠一按,针尽数没入,只留下一厘在外。
楼雾失猛然清醒,身子反弓,因此牵动身上的重枷,重重地压迫着气道,呼吸也骤然被打断。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挨不住,的确挨不住,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楼雾失最后看一眼变星霜,无奈阖眸,彻底失去意识。
“把他弄醒。”变星霜蹙眉道。
侍卫并未第一时间去备热水,而是先去探他鼻息,确认人还活着,一盆滚烫开水迎头浇下。滚烫的水与后背大片伤口接触,楼雾失被一阵剧痛唤醒,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