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等日落,再到宵禁,再到深夜,宋沅没来。
李净之很担心,他无法不为宋沅担心,毕竟宋沅总是受伤。可他也不敢走,要是宋沅来找他,那两人又错过了。
他因此陷入一种焦虑状态。
看着在柜台边上直打瞌睡的曹士吉,李净之心里一阵愧疚,他走近道:“掌柜的,夜深了,你要不先去休息吧。”
曹士吉用手指撑开睡眼,“啊,你要走了是吧?”
“不、不是,我还要再等等,”李净之尴尬不已,“我看您很困,要不先去厢房歇着?”
曹士吉摆摆手,“没事,我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我说,你到底是等谁啊,还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
李净之也不是故意隐瞒,就是点不好意思而已。
他说:“等宋沅,我们约好了去八里巷吃冰莲百合,他说来接我,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还没来。”
曹士吉挺惊讶的,宋沅在城里出了名的不好结交,整天摆着张臭脸,但也没办法,人家财力摆在那儿。
如今这世道,除了为官的高高在上,再就是谁有钱谁说了算,因此虽有人看不惯他,面上还是会对他礼让三分。倒是他弟弟宋即还挺会做人,所以大家有事更愿意跟宋即来往。
这宋沅多次接送李净之,说明打心里认可他,这让曹士吉对眼前的年轻人又高看了几分,毕竟这鲜少有人能做到。
他绕出柜台,道:“这宋老板也真是,来不了也该找人来说一声,叫你白白在这里等到半夜。宵禁了,走也走不了了。”
说得也是,不管宋沅来不来,李净之都走不了,只能在此过夜。
他便道:“掌柜的,你进去歇着吧,我也不等了,我就在外边凑合一晚。”
一向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曹大善人这会儿却迟疑了,“你,要在这过夜啊……”
他脸上的犹豫过于明显,让李净之愣了下,他随即指了下大门,“外面,巡逻队……”
“对对,瞧我都糊涂了,那个,那我先进去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吧,我看不多久天都要亮了。”曹士吉皱着张脸,确实困得不行。
李净之道了声:“好。”
进房前,曹士吉把大门检查了一遍,确定锁好了,然后站到厢房门前,看了李净之一眼,李净之不解,也看着他,最后反应过来,是让他回避的意思,他就假装去看看药柜。
眼睛看不到耳朵是能听到的,他听着那明明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锁,被曹士吉左三圈右三圈地摆弄,最后“吧嗒”一声开了。
他心中顿时疑惑更甚,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大门传来叩门声。
轻轻的三声,明明声音很小,却吓得曹士吉一机灵,又连忙把厢房的锁右三圈左三圈地锁上了。
李净之耳朵贴在门上,轻声问:“是宋大哥吗?”
外面传来宋沅低沉的声音:“是我。”
他刚要将门闩抽开,曹士吉一个箭步冲过来,按在门闩上,笑道:“我来我来。”然后一点一点往外抽。
大门打开了,宋沅在外面站着,一身黑衣,几乎要与暗夜融为一体,看到李净之,他道:“抱歉,来晚了。”
“没事,你忙你的。”李净之说,“但是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
宋沅跨进门来,对曹士吉一拱手,道:“曹掌柜,打扰了。”
曹士吉还是那张弥勒佛似的脸,“严重了,宋老板贵人事儿忙,理解理解。要不咱仨今天别睡了,听说宋老板棋下得好,我正好讨教一番。”
宋沅看了下李净之,道:“不敢,互相切磋。”
见他应承,曹士吉心想可算逮着机会了,他自认棋下得不错,又听说过宋沅下棋有多厉害,一直想切磋切磋,奈何从前宋沅都不拿正眼瞧他,没想到借着李净之的面子能与他下一回。
曹士吉转身去在柜台找象棋,谁知宋沅突然从背后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两指粗的麻绳,一下Jing准地勒住他的嘴巴,让他无法叫出声,然后又快速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拖至大门前,厉声道:“开门!”
那门闩在宋沅进门后又被曹士吉插上了。
曹士吉开始是拼死挣扎的,但宋沅掐着他的喉咙,空气渐渐稀薄,他无法呼吸,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抖着手去摸门闩,再一点点抽出来。
还是有一点出错,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短箭直冲向宋沅,宋沅似早有防备,一闪身极快地避开了,然后照着曹士吉的腿弯狠狠地踹了一脚,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了,曹士吉疼得满头大汗,跪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李净之从懵然到无措,他几次想开口又被宋沅凌厉的狠劲儿吓到。
平常宋沅也冷淡,但不像现在这样仿佛压制着无尽的怒火,一碰就要爆炸。
大门终于被打开,七八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带头的是李净之一直没再见过的宋即,还有西月,花月,暖杏阁的小二,守卫等,都是李净之认识的人,但大家都好像没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