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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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座山,穿过一片海,再途经一片荒原,就能到达郢都城。
李净之抹去额上的汗,此时正值晌午,日光直直照着,让他有些头晕眼花。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拄着拐棍,咬牙前行。
爬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域,海风吹拂,身上黏糊糊的汗意消下去不少。
他往前小跑几步,还未待抒发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欣喜,脚下突然塌陷,顺着黑咕隆咚的陷阱往下掉。他惊叫着,双手试图往边上抓些什么撑住自己,然而只薅到两把土。
极速下降的摩擦声盖住了洞内一阵细碎的奇怪声响,李净之也终于落到了底。
他摔得眼冒金星,还未喘口气,暗中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手劲儿极大,就是奔着掐死他去的,他当时一口气喘不上来,觉得自己要就地归西了。
事情发生在瞬间,他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沿着他掉下来的洞口射进一束微弱光来,正好打在他被掐得紫红的脸上。
隐在暗中的手倏地一顿,接着慢慢松开。
呼吸得以顺畅,李净之猛地喘了口气,脚下一软,趴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
在他侧方的Yin影里站了个人,看不真切,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身形高大,面向着他。
他顺完这口气,却没有停下咳嗽,而是一手偷偷摸了下还在背上,为他挡去不少摩擦的包袱,那里面有一把半尺长的匕首。
他悄悄摸到匕首所在,正准备攻其不备时,洞内突然大亮,一人推开不远处的一扇门,外面就是大海,日光刺眼,李净之抬手挡了一下。
进来那人手拿长刀,背着光走过来,纵然此时满脸怒色,仍看得出来是个清隽的男儿。
他行至李净之身前,却突然一顿,眼睛慢慢睁大,原本横在身前的长刀默默收回到身后,抬头望向另一人。
李净之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看清了刚刚那个快把他掐死的人,就立在不远处,一身黑衣,长身而立,一张脸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他从没见过把貌美和阳刚融合得这么浑然一体的人。
只是此刻,他苍白着一张脸,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太过复杂,李净之看不懂,他现在后背发麻,一个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又来一个。
于是,手在包袱里把匕首握得更紧。
见两人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李净之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两位好汉,我只是一个落魄大夫,没钱的,如不嫌弃,我把沿路采到的珍稀药草给你们,高抬贵手,饶我一命。”他想尽量保持冷静,然而并不容易,他声音颤抖,有些沙哑。
他说完,却没有真的去解包袱,而是警惕地看着两人。
身着黑衣那人还是看着他没说话,一手握在另一手的腕上,那腕上戴了一条手链,上面穿着一颗珍珠,他的拇指在磨搓着那颗珠子。
只晃了那么一眼,李净之也能知晓,那是一颗非常罕见的极品珍珠。
他定定看了李净之两瞬,忽而转身朝洞深处走去。
见他走后,原本气势汹汹的另一人不仅收起了刀,还咧嘴笑了下,将李净之从地上拉起来,道:“吓坏了吧,真是抱歉。我们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最近山贼猖獗,不堪其扰,我和我大哥在这挖了个陷阱抓山贼用的,哪知道害你跌落,你没事吧?”
他甚至还想帮李净之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一副很相熟的样子。
李净之心有戒备地退了两步,脸上还挂着正正好的笑,“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们。如此,”他紧了紧包袱,一拱手,“我就先走了。”
那人却挡着道,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说:“这片都是海,再往前是荒原,可不容易走出去,不如你告诉我,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李净之慌得又想去掏包袱里的匕首了。
先前他以为这两人要杀他,都已经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了,可现在转脸又热情得可疑,实在叫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人见他战战兢兢的,似乎于心不忍,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
李净之逃命似的拔腿就跑。
他一气儿跑出老远,直到那座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才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
天渐渐暗下来,他还没走出那片海域。晚上吃了点干粮,找了个隐蔽的大礁石,躺在礁石下面的缝里睡觉,听着海浪声,看着天上的明月繁星,睡不着,想起了山里那两个奇怪的男子。
开始好像是真的想杀他,不知又为何放了他,莫非是看他长得不像山贼?
也是,他出门快半年了,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就算平日街坊邻居都说他俊逸不凡,仪表堂堂,经过这么些时日,说是逃荒的难民还差不多,哪会像山贼。
好看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李净之又想起那两人的容貌。
平心而论,在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