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隐晦觑了她一眼, 心中有些同情, 这明明是以新妃位份最高进的宫,却至今才得机会侍寝, 还不等怎么着呢,皇上就被截走了。
本该是大喜之夜, 却被人生生破坏了。
这也就罢了,今日本该躺在她身侧的枕边人, 如今一心皆是旁的女子,他一句话,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她送的绣枕有问题时,就生生打了她的脸。
杜晗霜死死掐住手心,才能让自己不变了脸色。
玉莲绣枕,是她从府中带进宫的, 上好的苏绣锦缎, 府中绣娘Jing心缝制数月才敢呈到她跟前,熏香是她娘亲一点点选出来的, 苏绣本就名贵,况且这绣枕作用极佳,她才会拿来送给姜韵。
可如今,皇上一句简单带过, 就显得她送的东西如此不堪!
杜晗霜眸色冷了些, 她扫向床榻上的姜韵, 按理说, 这些用的物件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所以她才敢送。
可即使没有问题,后宫这些女子又不是蠢的,怎会敢用?
偏生姜韵就用了。
还挑在她侍寝的这一日。
若说没有猫腻,杜晗霜自然不信!
绣枕已经被太医拿过去检查,素安擦了擦眼泪,哭哭啼啼道:
“当时情急,刚好这绣枕就在库房显眼处,奴婢就给娘娘用上了,想着后宫主子往日对娘娘素来敬重,尤其是杜嫔主子,和我们娘娘在选秀时就相识,不可能会害我们娘娘的!谁能想到……”
素安哽咽了声,捂住嘴说不下去。
付煜忽然想起,那日大皇子丧命,姜韵姗姗来迟时,就是杜嫔喊了她一声。
不知付煜记起这事,也有些许人想了起来,顿时想什么的都有,脸上情绪及其复杂。
付煜拧眉扫了眼杜晗霜,眸色些深。
杜晗霜挺直脊背跪在地上,听着素安的话,她也不辩解,只静静地垂着眸。
另一边,太医终于查出结果,躬身上前,脸上似有些迟疑:
“皇上,这绣枕经过数种香料浸泡,微臣等细细辨来后,觉出一味药材为合欢皮,合欢皮本有养心安神之妙用,若只是用于安心养神,是没错的。”
太医是在付煜眼皮子底下检查的绣枕,自不会说谎。
杜晗霜几不可察地松了些紧绷的脊背。
今日种种,就似针对她而来,众人皆知皇上对晗修容的在意,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怕姜韵故意算计她,打她个措手不及,连防备都来不及。
如今太医话摆在这里,和她无关,杜晗霜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杜晗霜这颗心刚落下,却听见太医拧眉道了句:
“但是……”
杜晗霜倏然抬头:“绣枕中有对修容娘娘危害之物?”
太医拱手:
“杜嫔小主别急,请听微臣说完。”
付煜拧眉看了杜晗霜一眼,稍颔首:“你说。”
杜晗霜闭了闭眸子,重则性命相关的事情,饶是她心思再深,又怎么可能一点分寸不失?
“合欢皮用于常人身上,的确是好的,甚至有时不亚于灵芝妙药,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娘娘身子过于虚弱,用一句话说,就是虚不受补,所以,太医院给娘娘开的药,皆以温和为主。”
“这药材之间,许多效果看似一样,但若放在一起,却是相克,微臣等原先给娘娘开的药,是最适用的,这绣枕无心之下,却和娘娘本用的安神药相冲相克,再加上娘娘原本就郁结在心,这才会引起中毒昏迷!”
太医不敢再断话,直接将姜韵昏迷的原因说了出来。
他说话时,自然会带有偏向,首先将太医院摘了出去,告诉皇上,他们太医院是无辜的,若非杜嫔这绣枕,他们开的药本是没错的。
错就错在,杜嫔不懂药理,却还要给娘娘送上什么安神绣枕!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太医的言下之意。
素安和刘福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地错开。
娘娘说得对。
她的确不想让杜嫔好过,可若直接栽赃陷害杜嫔,反而会使皇上和后宫妃嫔产生怀疑。
毕竟在旁人看来,娘娘和杜嫔之间,杜嫔才是那个弱势。
世人向来如此,不论对错,却同情弱者。
如此,这事看似是杜嫔无心之举,却是实实在在地背上这罪名,而且这后宫,没有无辜一说,只有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且看如今后宫各位主子打量杜嫔的视线多了些许忌惮和谨慎,就可猜出她们在想什么了。
杜晗霜险些要笑出来了。
姜韵这招不高明,甚至,相当于阳谋,摆明了告诉她,在算计她。
偏生杜晗霜还没有一点办法。
玉莲绣枕的确是她送的,进宫时皆有登记在册。
若绣枕中有要害之物,杜晗霜还可有些推辞,可偏生没有,只是恰好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