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遇之人都忙忙停下,退开两步,服身行礼。
六月的天,却因前几日的雨色而灰蒙蒙的,姜韵掀开纱帘,朝外看去,杜晗霜一袭蓝色蝶羽宫装蹲在艳色芍药旁十分显眼,似万花红中一点绿,让人心旷神怡。
姜韵松开纱帘,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眼。
仪仗走远了,杜晗霜才站起来,流珠羡慕的话在耳旁响起:
“同是新妃,她倒是得意。”
即使雨后,六月依旧是酷热的,流珠举着油纸伞,遮住了大半阳光,但额头的汗依旧涔涔地往下掉,看见晗修容那般悠哉,她怎么可能不羡慕。
杜晗霜的父亲,是付煜的心腹大臣,她深得父亲宠爱,知道的事情,要比旁人多一些。
例如她们的晗修容,应是早该死去的伶妃娘娘。
这在宫中不算秘密,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此事。
没有人会想给姜韵增加上位的筹码。
杜晗霜也是如此。
她清冷地抬眸:“既然觉得热,那就走快些。”
杜晗霜跨进凝华宫时,恰好听见女子轻细软糯的声音,和她不同,女子说话莫名透着些江南那边的味道,腻在旁人心坎中的模样,偏生端得冷淡,矛盾异常,却勾着人心弦:
“……没错嘛?当真是她?”
杜晗霜抬头才看清殿内的情景,女子站在皇上身边,拉住皇上衣袖,Jing致的眉心浅蹙,似有不敢置信和怒意笼罩,仰头看着男人,想要确认答案。
杜晗霜眸色一闪,随着刚进来的妃嫔一同服身行礼。
付煜不语,姜韵却似得了答案,她顿时眸子红了一瞬,硬生生地别开脸去。
付煜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握紧了她的手,低声:“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韵红眸看向付煜,问他:
“我刚进宫几日,她们就这么容不得我?”
她话中似透着恨意,可余了,却是说不尽的委屈,她堪堪垂下眼睑,紧咬唇瓣,不再说话。
女子在无声地哭,手背上落了滴泪,冰冰凉凉的,可那刹那间,却似砸在了付煜心中,有千斤重,让付煜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这整件事,背后之人想要针对的,都不是大皇子。
而是姜韵。
她想致姜韵于死地。
若付煜有一点不信任姜韵,那她就可以用这种手段,让付煜亲自处死姜韵,打断姜韵所有退路,叫姜韵陷入绝境!
一年前,姜韵四面楚歌,被逼得离府,险些身死火海。
一年后,她才进宫,就受这般大礼。
付煜也想问,难道她们就真的容不下姜韵吗?!
殿内静得落针有声,淑妃跪在佛堂,不吃不喝几日,走路都有些不稳,她早上喝下了安眠药,适才才被叫醒,她几步上前,拉住付煜衣袖:
“皇上!是谁!谁害死了阿铭!”
张盛不敢耽误,将供词呈给淑妃。
淑妃看清供词上的人,也怔住,和姜韵同样的不解:
“……怎么会是她?”
有人眼尖,看见了供词上的余贵嫔几个字,顿时大吃一惊。
余贵嫔向来就顾着吃吃喝喝,顶多和旁人有些小事的摩擦,虽位份挺高,但后宫却没几个人将她放在心底,这次大皇子事件,她们把所有人都怀疑了遍,也没有怀疑到余贵嫔身上。
倒是淑妃身后的安铀忽然想起来:
“娘娘,您可还记得,半年前,阿秀打破御赐之物,是余贵嫔在中作证,说和阿秀无关,娘娘才放过了阿秀?”
打那以后,阿秀就忽然开始勤奋,甚至频频在娘娘眼前露脸,内殿的那个空缺,就很快被阿秀补了上来。
一个奴才,淑妃自然记不清,但安铀提起来后,淑妃总算有了点印象。
她脸色大变。
居然是她亲手将这个祸害提拔进内殿伺候的?
余贵嫔!
淑妃抬眼四看:“余贵嫔呢!那贱人在哪!”
姜韵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眸,她捻着手帕,擦了下眼角,动作十分自然,连一直关注她的付煜都没察觉到不对。
付煜抬头,拧眉:
“她人呢?”
后宫所有妃嫔都到这里了,只差一个余贵嫔,尤其是供词还是她的名字,如此一来,她就格外显眼了。
立刻有奴才要出去找余贵嫔,不过人还未出大殿,就见有人慌乱跑进来:
“皇上!各位小主,余贵嫔落水了!”
淑妃悲恸之余,讽刺地呵笑出来:
“落水?从巧珑轩到凝华宫的路上,何处有水!”
“明知阿秀招供,却在这时落水,莫不是做贼心虚,想借此逃脱!”
那宫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余贵嫔不是在来凝华宫的路上落水的……”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贤妃。
贤妃几不可察地轻眯眸,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