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过,岱山山脚下已是被侍卫们层层包围,三五步便立了一人放哨。而上山的路前几日便已清空,别说闲杂人等,便是这整座山头连只野猫都不会放进来,以免惊扰了圣上。
黄河水患死伤无数,沿河两岸还起了瘟疫,近一个月来关于救灾的折子如雪片般送到了英宗的跟前,令他不得不在拨款赈灾之余抽出时间来这岱山祭天一趟。
一路舟车劳顿好容易到了山脚下,英宗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骑马上山,于是便叫了萧景澄作陪。
在前后左右无数侍卫的护送上,英宗和萧景澄两人两骑慢悠悠地往山上行去。
英宗看一眼身边的侄子,忍不住打趣道:“这回朕命你护卫上山,可是扰了你的新婚之喜?”
-
萧景澄却拱手道:“护卫圣上本就是臣的职责,何来打扰一说。”
“言不由衷。”英宗77ZL笑着指了指他,“你这刚新婚没多久,朕便把你拉来了这岱山,你敢说没有半点不情不愿?”
萧景澄微微一笑,拱手道:“皇上恕罪,昨日送内子出门时,确实有几分不舍。”
英宗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手里的马鞭不住地指着萧景澄:“你啊你啊,叫朕说你什么好。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个两个都叫你这般动心,看来也是个多情种子。”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微臣愚钝。”
英宗在马背上晃晃悠悠,一面看着山里的景色一面回忆往昔:“朕记得大约四五年前吧,有一回你从江南回来后便来寻朕,说要向朕讨个恩典,除了一个女子身上的贱籍。那女子如今人在何处,是不是已是只见新人笑未听旧人哭了?”
英宗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男人的劣根性。他虽从年轻时便钟情于李氏,这些年对她和萧景澄都颇为照拂。但这并不妨碍他宠幸宫里的其他美人。
在他看来萧景澄也是一样,当初为个女子要死要活,竟还开口向自己讨恩典。结果去了张相家一回便看中了他家的姑娘,又来开口问自己要赐婚。
“你说说,这不是多情是什么?”
萧景澄却听得眉头紧皱,半晌露出一丝不置信的神情:“此事臣丝毫不记得,皇上可是记错了?”
“朕记错旁的也不会记错这个。你这小子如今是想不认账是吧?那会儿你刚去了趟江南,抓了几个与越国公有关的匈奴人回来。朕本来是要嘉奖你的,结果你竟是不要,只叫朕除了你那外室的奴籍。听你当时话里的意思,你还打算叫朕赐她做你的侧妃。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事儿便没了消息,你说说你是否也是个薄情之人?”
萧景澄越听脸色越沉,倒不是惊讶于自己会置个外室,而是震惊于自己对此竟是丝毫记不得。
“皇上说臣有个外室,那这外室现在人在何处?”
“这得问你啊,你怎么反倒问起朕来了。那余氏颇得你的欢心,难不成你为了娶妻,将她给发卖了?”
说到这里英宗突然脸色一沉,喃喃道,“说来也是巧了,你这外室姓余,你新娶的王妃虽说是张家收的义女,但本姓也是余。这么说来你倒是对姓余的女子情有独钟了。朕还记得当日你为了这个余氏不惜同晟儿翻脸,这事儿差点儿闹到朕的跟前。怎么几年过去你竟是连人也忘了。”
“皇上可还记得我那外室叫什么名字?”
“名字朕哪里记得,不过朕倒是记得她的出身。她本是大理寺正余承泽的女儿,余承泽贪污受贿被判了流放,此女又卷入了工部尚书唐庆之子被杀一案。她那杀人案子还是你帮她洗脱的冤屈,你当真一点儿不记得了?”
萧景澄默默摇头,面色沉得犹如乌云罩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还有那么一段风流的过往。
若是叫余嫣知道了,是否77ZL会不高兴?万一她吃起醋来同自己发脾气又该如何哄才好?
关键的问题是他怎么会完全不记得自己置了个外室一事呢?
萧景澄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若非要陪英宗上山,恨不得立马调转马头跑回王府将此事弄个清楚。
-
余嫣自打那天见了贺琬一面后,便再没见过她了。倒是从云苏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知道她是去岁入的宫,一入宫便住进了翊坤宫,对贵妃娘娘倒也颇为尊敬。
她初入宫时封的是常在,后来贵妃有孕皇上心里高兴,便时时来翊坤宫探望。偏怀孕初期贵妃有流产的征兆不宜侍候皇上,于是就便宜了与她同住一宫的贺琬。
年轻女子哪有不讨人喜欢的,贺琬又是个聪明的,把皇帝哄得颇为高兴,于是趁着今年过年的当口便升了她的位份。
云苏虽未明说但余嫣却听出来了,贵妃身边的人皆对贺琬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颇为不满,但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人人憋着一口气都在等贵妃这胎落地,若一举得了皇子只怕能加封皇贵妃。
到时候琬贵人再怎么邀宠也是无用了。
余嫣听了这宫里的争斗也是颇为感慨,突然庆幸自己嫁给萧景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