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几年皇上的身体并不是太好,朝中请立皇太子的呼声颇高。但皇上明说了会沿用先帝雍正爷的秘密立储制度,将诏书放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之后,而不是明立。只是尽管如此,朝中仍有不少人依据皇上平日的态度来猜度储君人选。”
叶赫那拉氏听得一头雾水:“俊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在说十五福晋的事吗,跟十一福晋和十二福晋有什么关系,怎么还牵扯上储君大事了?”
恭阿拉说道:“夫人,你说错了,这几件事之间的关系可大得很。音儿方才说了,皇子嫡福晋事关重大,从来都是皇上亲自择定的。既是如此,我等朝中同僚不是可从中窥得皇上对诸位皇阿哥们的态度?”
说罢,恭阿拉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取过湖笔蘸了墨,开始边写边说。
“大阿哥和三阿哥曾在孝贤皇后丧仪上失礼,被皇上怒斥为‘不忠不孝’,一度深厌之,只差明言他们无缘争储的资格。大阿哥的嫡福晋伊拉里氏,仅为从三品轻车都尉尉之女,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更只是七品小官之女;而三阿哥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则是来自科尔沁部落。”
大阿哥和三阿哥这对难兄难弟因为触了乾隆的逆鳞,是直接被放弃了的。丧仪之后两人又惊又惧,被吓出了大病,没过几年就都死在了乾隆前头。乾隆又悔恨不已,对两儿子又是追封又是缅怀,并加恩他们留下的妻妾儿女。
“四福晋和六福晋倒都是出自著姓大族的高官之女,但四阿哥和六阿哥皆被皇上过继给了宗室……唔,或许正是因为皇上先有了把他们出继之心,所以才为他们择定了背景强盛的妻族吧。”
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反正四阿哥和六阿哥已经是宗室之子了,就是妻族势力再强大,他们也不可能越过其他仍是乾隆儿子的兄弟们上位了。
“五阿哥天资聪慧,文武全才,生前颇得皇上倚重,是众阿哥中最早为亲王的,封号为‘荣’,足见皇上对他的钟爱。五福晋西林觉罗氏、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亦都是出身极贵。然而五阿哥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
要是五阿哥还活着,想来也就没有后头那么多事了。
“八阿哥生性鲁钝,不得皇上喜欢。八福晋章佳氏为文华殿大学士之女,看似清贵,实则八福晋只是庶女,不过是个面上光。”
朝中皆知,八阿哥是绝计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
“皇上统共有十几个儿子,最属意的为孝贤皇后所出的二阿哥和七阿哥,可惜皆是幼殇;其次就是愉贵妃所出的五阿哥,可惜也是早逝;再次,就是淑嘉皇贵妃所出的十一阿哥、继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以及令懿皇贵妃所出的十五和十七阿哥了。”
清音接下去道:“十二福晋是蒙古格格,所以十二阿哥是绝无可能的。”自康熙朝起,历代皇帝再不允许后宫成为蒙古女人的天下。反推之,如果一个皇子的嫡福晋是蒙古格格,那就说明了他绝对无缘储位。
恭阿拉点了点头:“所以只剩下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其中,又以看好十一阿哥的人最多。因为十一福晋为孝贤皇后亲侄,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颇有其姑母旧年之风;且十一阿哥处处践行孝贤皇后节俭朴素的作风,十分得皇上赞许。”
“而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喜塔腊氏,只是小门小户,处处落了十一福晋下乘。”
“只是,圣心难测啊。这些年来,皇上对十五阿哥愈发看重。那正大光明匾后诏书上的名字,究竟谁的是谁,实在难说。甚至过些年会不会再改,也不可定论。”
说到这,恭阿拉把写满了字的宣纸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火盆,火苗迅速地舔了上去,纸团瞬间化为了灰烬。
叶赫那拉氏总算消化了恭阿拉的长篇大论,惊呼道:“所以十五年前,皇上是故意用十五福晋来迷惑大家?而如今,皇上又想用我们钮祜禄氏来平衡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
“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皇上的心怎么这么脏!都八十岁了,还有仅剩的几个出息儿子之间搞权衡之术呢?
清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利用价值,总比毫无用处的好。额娘,你这下放心了?就算十五阿哥的心是偏的,有皇上在,十五福晋就不敢对我太过分。”
她最大的靠山,不是十五阿哥,而是乾隆爷!十五福晋要是敢害她,第一个不放过十五福晋的就是乾隆爷!
叶赫那拉氏握住清音的心,泪眼迷蒙:“音儿,你小小年纪就能看透这么些,额娘是既高兴,又辛酸。”
“听额娘一句劝,嫁过去之后,你且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给十五阿哥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要好好地敬他爱他,也让他好好地关心你照顾你。你要记住,他是你的夫君,你是他的福晋。”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指给了十五阿哥,这终归是一场缘份。把握住了,就算开局是苦的,结果也会是甜的。”
清音沉思了半晌,轻声道:“好,额娘,我记下了。”
时光匆匆,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