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本来就凌乱的珞城划分为区坊和修建胡同的好处是利于政府管理,抓贼也比较方便,坏处就是迷路问题依然严重。所以,但凡五岁以下的孩子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独自出行,家人都会在他们的背上贴一张写着自己地址和名字的纸条。政府对这种纸条的管理也相当严格,因为有很多不法分子借机雇佣老人和孩子作活动广告牌,所以这些纸条都由坊办(相当于现在的街道办)统一印制发放,人们只须在上面逐项填写自己的资料就行了,落款时允许使用个性签名。总之,珞城的居民区是相当有秩序并且混乱的,所以走在前面的小伙子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杨序有没有走掉。
走了一会,小伙子若有所悟地回头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序才想起还没给恩人作自我介绍,说道:我叫杨序,这两个字分别在1992年版新华字典的第539页和第524页。
小伙子笑笑说: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中文不好,只是记住两个发音就行了。我叫吉拉诺,珞城土著居民。
等等,你这名字好熟悉。杨序说:好象在哪里听过的,我想想……
吉拉诺说:你说的是吉拉迪诺吧,意大利的,踢中锋,他跟我没有关系。
杨序说:哦,难怪。
吉拉诺说:你来珞城做什么哩?
我?经过提示,杨序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刚才经历的的事情几乎让他把正事搞忘了,说:找人。
吉拉诺说:找谁?
杨序说:找我舅舅,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姓蔡。
吉拉诺说:他该不会是UFO的人吧。
UFO?就是刚才那些人么?杨序说:他们都姓蔡?
是呀!吉拉诺说:我听我老板说他们有的叫菜农,有的叫菜贩,不是你要找的菜么?
哈哈哈!杨序明白过来:亏你还是卖菜的,原来你是菜蔡不分呀!
吉拉诺摸摸脑袋:它们不是一个字?
杨序说:当然不是,一个是菜,一个是蔡,只是发音一样。
天呐!居然是这样!吉拉诺叫道。
杨序有点蒙了,说:兄弟,你洋文那么好,应该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明白?
吉拉诺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虽然是在珞城长大的,小时侯却几乎未出过家门,没有与人交流,所以汉语一窍不通,现在还在初学阶段。
杨序说:那你为什么会洋文?
吉拉诺说:因为我阿妈会呀,她是洋人。
呀呀!你是洋人!杨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难道你没看见我的眼睛是蓝色的么?吉拉诺把脸凑到杨序面前,杨序看见他的眼睛果然是浅浅的蓝色。
哇噻!太神奇了!杨序叫着,但立刻又变得不大高兴:我以前一直以为洋人是很神秘的,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见到,没想到现在这么容易就见到了,一点悬念和期待都没有了。
不要灰心嘛。吉拉诺安慰他道:我还不能算个真正的洋人,因为我的阿爸是珞城人,我只能算个混血儿。
真的?杨序问。
吉拉诺说:当然啦,不信你看我的头发嘛,黑色的。
他的头发果然是黑色的。
杨序说:既然你阿爸是珞城人,你为什么不会汉语呢?
这时的吉拉诺像是被勾起了一些回忆似的,突然停住脚,走到墙边靠着坐下,傻呆呆地看着天空,眼里流露出一种悲伤。
杨序坐到他旁边,拍拍他肩膀说:我说错什么了么?
吉拉诺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想起了他们……
他又沉默了一会,往衣兜里摸了摸,这次摸出的不是黄瓜萝卜而是一支烟卷。他问杨序:要来一支么?
杨序摇头说:我不抽外烟。
吉拉诺说:这不是外烟,而是我阿爸最喜欢的一种珞城土烟。每当它在我手中燃起它的气味穿过我的心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阿爸的笑容。他的右手总是有节奏地抖动烟灰,白色的烟灰掉在浅黄色的泥地上,画出一幅抽象主义的素描。
他把烟点燃,举到眼前,说:哎,可惜呀,可惜呀!可惜一切……
杨序看到他眼里闪动着泪花。
吉拉诺尽量将泪水控制在体内,说:你不知道。我国境内的洋人,九成聚居在珞城。先皇一直认为异族通婚会玷污他的国家的血统,是一种侵略,所以在他建国之时就给珞城定了个特别的规矩:本地人不得与洋人结婚,一旦发现有洋人和珞城人私自结合,洋人立即遣送回国,珞城人则被弄到山西去挖煤。他们的混血儿如果是男的就送到皇宫当太监,女的就卖到青楼当ji女。珞城虽是珞北王的封地,但珞北王始终坚持着皇帝这个无厘头的政策。我从小就被藏在家里地窖里,但五岁那年阿爸和阿妈还是被发现了。阿爸坐官府的车去了山西,阿妈因为受不了打击吐血死去了,但官兵没有发现地窖里的我,幸亏一个好心的邻居老nainai每天给我送吃的,才让我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