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妙的事情提早退休,到澳洲或纽西兰度过余生。
接到安卡的电话时我并不讶异。多少因为我总把事情,还有兽性,往最坏的地方想。
月光从我背後照来,让我的影子盖住了侧躺在地上的雄狮。
我多麽希望,他至少能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右眼上的三道爪痕让我马上确认了他的身分,虽然说我也大概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墙上又多了一组号码。
看着那没有光采的眼睛,好像和满天的流星雨有点冲突呢。不,应该要说,好像相互呼应呢。我的死相又会是什麽样子呢?
「别让大人过来,说我们已经离开了类的。」安卡同意了以後我切掉通讯。
「你知道,为什麽,交战中的双方,不会杀掉传递讯息的使者吗?」我蹲了下来,对着狮子,或是我自己说道。
「因为如果,最後还有想要谈和的打算,还用得上使者啊。」我将他的双眼阖上,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这可是不宣而战喔,即使以我的标准来看都还是太恶劣了。」我站起身,走到码头边缘,看着广阔的海面,还有映射在其上的流星雨美景。
「那麽,就让你们这些吃草的好好体会,什麽叫做战争吧。」在黑暗中,繁星为鉴。
透过窗户,我能看到流星正坠落着。柏金女士坐在窗前,将烫有金漆的文件朝我推过来。
「签了,位置就是你的了。」她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这是将死动物的临终遗言。
我知道这不是回光返照,因为连死亡本身都不可能让柏金女士示弱。
「当然严格来说不是这样,」她耸耸肩,哈,法律人的坚持,我们会心一笑。
「但是我知道大人会尊重我的决定,提名你。而评议会的惯例,不会对被指名的大法官做出拒绝任命的决定。」我签上我的名字的时候,柏金女士一直盯着我,让我有点紧张。「你知道,我会什麽会指名你吗?」我摇摇头回应。
「因为你眼中的火光。」柏金女士将手机画面转向我,是我的迷因图片。相对於尴尬到要死掉的我,柏金女士看起来很享受年轻人们的创造力。
「你还会愤怒。你一定要记住,这是多麽难能可贵的事情。」她将手机放到桌面上说道,我看到格式化的程序正在运行。
「记住这个感觉。等你老了,如果只剩下麻木,而想不起来怎麽愤怒的时候,就是该交棒的时候了。」柏金女士在封蜡上以她的私章和大法官戒指弥封文件。
「我看得出来,你是有资格接下戒指,以及放下戒指的。」我明白女士的弦外之音。
程序完成以後,柏金女士将戒指摘下,一并交给身旁的助理。
「现在,我还有最後一个会面要处理,你们都离开吧。」她将眼镜摘下,终於显露出了一点疲态。就如同卸下了什麽无以言喻的沉重一般。
这景象,让我脑中闪过许多回忆。
「柏金女士,我希望让您知道,您启发了我!」是那至黑之夜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炬。
「说什麽傻话呢。」柏金女士笑起来的样子,原来是这麽和善的。
「我什麽都没有做。一定要记住,」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没有发现,胸口中好像少了些什麽的时候。「是你启发了你自己。」
「……在这个黑暗的时期,照耀我们的火光,有一盏,在今天稍早熄灭了。」我放在讲台下的手指,轻轻的摸索着戒指上的纹路。
「柏金女士,将自己燃烧殆尽。」相较起来,这些绵延不绝的闪光灯,不过就是细碎的星火。是很危险没错,但只不过,就只是细碎的星火。
「但同时,她也点亮了其他无数的火炬,让火光能够继续照亮我们前方的路。」记住曾经犯过的错误,看向所有可能的未来。
「如果柏金女士知道,我居然浪费这麽多时间,在谈论她的死亡,女士一定会提起我的耳朵破口大骂。」虽然我没有外耳就是了。
「我们应该记住的是她的生,而非她的死!」戒指的纹样,是一只闭起的眼睛。
「作为着名的自由派大法官,她主导了许多对後世影响极深的解释条文和意见书。」大法官戒指的纹章是正义女神之眼。
「……六七八字号堕胎权利法案的不同意书,促成了再次挑战宪法法庭的契机,最终得到违宪判决。还有那些被津津乐道的面部辨识系统案、数位身分所有权案、虚拟法人言论自由与宗教自由案……」但是戒指还有另外一个纹样,是在戒指内侧,和手指接触的部分,所以只有大法官自己看得见。
「我可以在这里说上一整天,但都不足以说明千万分之一,柏金女士所成就的事情。」那是一只张开的眼睛。
「我们纪念她最恰当的方式,就是跻身那只高举的火炬之列,替所有只能无力蜷缩在角落的,驱散黑暗!」我在媒体界的朋友已经事先警告过我,让我看了他夹带出来的明日头条。报导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