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巫不久前明明还和众人谈笑风生,一贯的唇角带笑,一贯的包容耐心,那样的让人信赖依靠,镇定人心,像是烦躁夏日里,热浪涌动,她一身白裙,不染尘埃,光是让人看着,就无比心安。
是善于伪装?是心机深沉?
他们看不懂她,楼湛亦然。
他曾感叹于柳云昭的天姿卓越,学习东西的速度快到惊人,但现在看来,他看到的仅仅是她的冰山一角,还是她愿意让他看到的那一角。
柳云昭,你究竟是什么人。
或者,我该问,你是人吗?
人类会用这样的实力吗?像是这辽阔无垠的土地,只要有一点春雨,就能长出生机勃勃的野草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样的你,让我看到从未有过的差距,我以为我们之间只差了一些,只要我努力,就能追上你,但还未等我追到,你就已经没了影子。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又该如何找到你?
楼湛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他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啊。
想起这些,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像条狗一样。
恶心透了。
柳云昭右手收紧,光明神掉落在地的嗜魔长剑被她握在手里,剑锋指向苍穹,她身披黑暗,众星环她而转,天地以她为轴,众神像是她掌中的棋子,渺小如蝼蚁。
“尔等,还要再战?”她语气轻蔑。
众神面面相觑,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单膝跪地,头颅低下,恭敬道,“巫神。”
以巫之躯,杀死神灵,除了这样的称呼,其余皆配不上她。
“巫神……”
“巫神——”
人类和巫师也齐齐跪下。
自此以后,凡日月所照,皆为她的领土,江河所至,全为她的臣民。
巫境、神域、人间,她是三界唯一的共主。
“即日起,三界维和,若是有谁违背——”
柳云昭五指收紧,那把杀死无数上古大魔、可辟天地的长剑被她生生捏碎成了渣滓。她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每个人耳里,“——形同此物。”
“是……”巫、神、人纷纷应声,无人敢质疑她分毫。
……
柳云昭进入光明神殿里,布下屏障,然后才吐出了一口血。
她喘息着半跪在地,脸色白地像是Yin间的鬼魅。
融合神格会造成一段时间的虚弱,只是柳云昭没有想到反应会这么猛烈。
她摊开双手,符咒划出,却难以聚集。
“恐怕得半月才能恢复啊……”柳云昭喃喃道。
“没有那么久。”一个声音从她脑海里传来。
“祂?”柳云昭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在这里?”
她笑了笑,“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准确说来,吾已经死亡,现在吾是你的一部分,你就是吾,吾亦是你。”光明神说。
柳云昭:“传说神灵永存,原来是真的,就算是失去了神格,也能以另一种形态生存下去。”
光明神:“不错。”
“你很奇怪。”柳云昭缓缓地站了起来,手背拭过唇边的血,“被我搞成这副鬼样子,还能心平气地与我交谈。”
光明神:“吾很钦佩你。”
世人向往强者,神灵也不例外,他从未遇见对手,独孤求败,此番一战酣畅淋漓,倒是这亿万年里为数不多的喜悦时刻。
柳云昭:“谢谢,你也不差。”
输得起,放得下,就算是对手,她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
柳云昭:“祂,我很好奇,你参与鸿蒙初辟那场对巫师的屠杀了吗?”
光明神:“没有。”
柳云昭:“但你也没阻止。”
“不错。”光明神的声音一贯没有波澜,“党同伐异,无论哪个种族都无法避免,神亦然。”
“党同伐异啊……”柳云昭笑笑,她怎么就没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吗?
她好似根本就不认为有人会成为她的同类,可以和她划分在一起。
是因为过于自大傲慢,也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品尝并且享受着孑然的孤独,不愿意和别人有任何牵挂。
有了牵挂,就有了软肋,她天生傲骨,恣意妄为,怎么肯为了他人停留下前进脚步。
柳云昭是背包的旅客,在各个世界中游走,喜欢了就多停一会儿,厌烦了就随时离开。
她可以在金碧辉煌的王宫受万人侍奉,也可以桥洞下和一群大爷于破烂的棋盘上厮杀,只要她乐意,只要她开心,她想怎么着都行。
她不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强大的男人来宠她爱她,她想要的一切通过自己就能得到,她生来就在顶峰,见惯了人们的追捧和爱意,那玩意儿太多,她最不缺的就是真心。
路还很长,而她从未停下。
这才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