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出发时,甄家将媛媛的嫁妆装进马车,一路不远万里送到京城。嫁妆太多占用了一辆马车,害得甄宁宁不得不和家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头,赶路的时候无法睡觉,也无法肆意伸展躯体,只能在晚上进驿站时睡觉,吃了不少苦。
这口怨气至今都未消除,后头又觉察出婚事是老夫人偏心给媛媛的,两方累加,甄宁宁胸腔怒火翻涌,恶意不受控制地增长。
她在屋子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发现门竟然没有上锁!
那门只是虚虚掩着。
甄宁宁微微一怔,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回过神来时已经推门进入屋子。
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放在屋子中央的几口箱子,里面装的正是媛媛的嫁妆。甄宁宁心口堵得难受,想把所有东西全部砸烂!
但残存的良知和理智阻止了她。
甄宁宁咬着唇,抬眼打量,发现箱子边放着一人高的衣架,箱子上面放着一个大盒子。
这个大盒子甄宁宁是见过的,简氏把嫁衣收起来放在里面,当着她的面塞进箱子。
甄宁宁还记得,嫁衣是匆匆赶的。
婚礼定在八月,扬州到京城路途遥远,甄许和甄太爷回来后便赶紧处理案件,连铺子都来不及打理,就带着众人上京,留给众人准备的时间极少。
简氏匆匆找人做嫁衣、打头面,哪怕花了重金,赶出来的东西终究差了点儿。
甄宁宁走过去打开盒子,伸手摸着嫁衣。
入手细腻柔软。
大红的裙摆,细致的桃花瓣图案,外面还罩着一层红色的薄纱,华丽美艳。
甄宁宁能想象出甄媛媛穿嫁衣的模样,一定极美。
不,任何女子穿上嫁衣都会很美吧。
若我穿上……
甄宁宁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
明明,该穿嫁衣的是她啊。
心里悲苦,甄宁宁抓起嫁衣的手指倏然用力。
她看着手中鲜红的嫁衣,又看了一眼衣架,猜测刚才应该有人在屋子里收拾嫁妆,想把嫁衣弄出来挂起,却不知何缘由出了门。
不用猜,那人一定是大伯母。
在路上大伯母就多次念叨嫁衣和头面准备得匆忙,若有机会得改一改。
想来大伯母把嫁衣挂出来,是想改动吧。
改什么改!
甄宁宁怒火滔天,抓着大红的嫁衣用力撕扯。
嫁衣上的薄纱、绣的金线、贴的花边儿十分脆弱,甄宁宁用力便将薄纱撕烂,花边儿扯下一大块,手指勾住金线拉出一大截。
金线扯出后,连着金线的衣料便迅速收缩,皱成一团。
甄宁宁越看越气,扯拉抓挠,漂亮工整的嫁衣金线扯了满地,花边儿也缺了很多,布料也被撕下一大片。
发泄过后,甄宁宁渐渐回神,低头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吓得连忙扔掉嫁衣,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她刚出去没多久,简氏便端着从丫鬟处借来的绣篮匆匆步入走廊。
刚到门边,她便发现放置嫁妆的屋子门大开,心头一惊,简氏连忙冲进去,然后便发现地上躺着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嫁衣。
看到损毁的嫁衣,简氏差点厥过去。
嫁衣被毁,不吉!
大大的不吉!
她本就相信克妻之说,心里也担忧这个,偏偏在成亲关头,嫁衣损毁,仿佛印证冥冥中的厄运猜测。
简氏十分恐惧,浑身颤抖。
“是谁干的?!”简氏扔掉绣篮,提着嫁衣冲出屋子,站在天井里歇斯底里地质问。
听到动静,甄家人纷纷推门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甄许和甄父在屋里聊天,听到简氏的哭喊赶紧走出来。
简氏见到爷俩,眼泪夺眶而出,提着嫁衣跑到两人身旁,举起手里已经破烂不堪的嫁衣示意,“你们看,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媛媛的嫁衣撕烂了!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做?杀千刀的!”
甄父和甄许见到撕毁的嫁衣,很是吃惊。
“怎么会?谁会这么做?”甄许连忙拉起裙摆查看,发现的确损毁严重,脸色严肃无比。
“我不过去借点儿针线,才离开一小会儿就变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简氏嚎啕大哭。
她离开的时候并没上锁,运过来的嫁妆,都是些布匹、绣墩、衣服、首饰、书籍,并不值钱。毕竟甄家才刚刚从案子里脱离出来,钱财散尽,就算有心也无力置办贵重嫁妆。
这些东西,都是媛媛以前常用的旧物,简氏又添了一些新的。至于值钱的店铺庄子,都在扬州,百废待兴,何况和二房还有糊涂账要算,考虑了一下没给。简氏便带着家里仅剩下的两千两银票赶过来,打算把这笔钱给媛媛做嫁妆。
银票简氏贴身藏着,不放在屋子里。
那尊价值连城的千手观音,已经在第一天被甄太爷送给了王妃,剩下的东西王府大概是看不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