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夏洛蒂,你是否觉得我的行为没有意义?”良久后菲利克斯尝试着开口,话音里有些落寂和彷徨,“是否也觉得我……天真到异想天开?”
完全无法想象,天才到一骑绝尘的竹马也会有不自信的一天,夏洛蒂连忙抓着他语句的尾音开解道:“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菲利克斯?相反的,我觉得你在做一件伟大的、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事。”
“你说什么?伟大?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菲利克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复活巴赫!”
黑发的青年微张着唇,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棕发的少女没有停歇,将那些金色的赞美表露无遗。
“一开始,我并未有多想,我只是很单纯地在德弗里恩特递来的‘问题册子’写上我的见解……菲利克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也有幸参与了这件伟大的事业里。”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复原出巴赫的《马太受难曲》,那就只有你了——因你的天赋,你的勤勉,你的认真,你对宗教的虔诚以及你对音乐的追求和热爱。”
“若你觉得这条路过于辛苦,那就算上我吧。一个人走路会孤单,但有人相伴就能走很远——我会陪着你,倾尽我的所有帮助、鼓舞你,直到你完成这项伟大的事。”
或许,菲利克斯自己从未想过要放弃复原巴赫作品这件事。恩师的不理解并不会阻碍他前进的步伐,就连此刻展露出的迷惘,都只是他前行路上的一颗石头。
踏在石头上,脚掌有所感知。即使有片刻的迟疑,但终点绝不在此。
他将心里的沮丧讲给夏洛蒂听,并不是渴求赞同、急需肯定去坚定信念。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听她长篇大论后,内心会生出一种温暖的满足。
“嗯,那就让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完成《马太受难曲》的复原!夏洛蒂,这会很辛苦,但我拒绝接受你中途退出。”
“我早就跟你签过合约了不是吗,我的聘主先生?放心吧,菲利克斯,你若是敢露出一丝颓败,我可是会用曲谱敲你额头哟。”
让异想天开不再天真——
让不可能变作可能——
只要你在我在,那都不是虚妄,是真实。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就算我们完成了它,我们也绕不开策尔特先生……”差点沦为布景板的德弗里恩特弱弱出声,并举起了一只手臂插入两人中间,彰显自己的存在。
“依照今天这局面,策尔特先生肯定不会愿意给予我们的复原稿一个眼神——我甚至能想象我再一次见到它们,会是在院长办公室的垃圾桶里!”
青年演员思绪飞快,毫不停歇的妙嘴继续补上致命的一刀。
“这里是院长的地盘……我是说,咱们就算复原了谱子,合唱团也被策尔特先生把着关——上帝啊,我们要怎么在他手里拿到合唱团的排练许可?”
“别说了,德弗里恩特……”
“闭嘴,爱德华!”
对于煞风景的行为,人们通常会都会报以相同的气愤。
德弗里恩特在一双无奈的眸子加上另一双冒火的眼睛注视下,毫秒间便正襟危坐,脑门上就差印上大大的乖巧一词。
亭外一阵风拂过,卷起几枚落叶,把它们吹成几只打着旋的枯叶蝶。将亭内默不作声的三人,映衬得格外落寂。
方才高涨的通天豪情转瞬间偃旗息鼓,只余下良久的沉默。
“嘿,你们就只会打直球吗?曲线救国吧,先生们——”
夏洛蒂脑中灵光突闪,她回忆起近来声乐学院中的剧目安排,似乎有了可行的解决方案。
“难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个词,它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被陌生语言刺激到神经的德弗里恩特一脸状况外,只得呢喃着:“什、什么?”
熟知青梅脾性的菲利克斯轻叹一声,配合着说道:“或许,写信给歌德讨论大清国的语言相关该被我安排进日程表了……但现在,小姐,我想你不必再引经据典?”
“亨德尔的《阿西斯与加拉蒂亚》——”夏洛蒂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菲利克斯,去帮策尔特院长排练它吧。你去主动请缨的话,不仅可以顺利换取到合唱团的使用权,就连演出需要的音乐厅,某位先生都会给你安排妥当呢!”
*
《马太受难曲》的合唱团、演出地点敲定得一帆风顺,顺带还附赠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三人近来便在里面核对材料、修订乐谱和试唱复原曲段。
双乐团加上双合唱团的配置,让这部大作品原汁原味的修复变得困难重重。但在付出成堆的咖啡,成捆的蜡烛,成沓的曲谱纸,浓重的黑眼圈以及不计其数的奔走、查阅、核对的代价后,这首巴赫的作品的复原工作终于迎来了尾声。
菲利克斯抱着他最新的一版修订稿,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那扇办公室的门。
巴赫的大曲子只剩下几处待定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