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绘画罩衣,像只小鸟般停落在少女的脚边。他执起恋人那双纤细柔软的双手,印上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我的爱,接下来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想好要怎么支配我了没?”
坐在大窗附近的范妮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Yin影里,光影分割着她身上的明暗,却分割不了她甜蜜的微笑。
“我为什么要支配你呢?亲爱的,我们是平等的……我不想左右你,你是自由的——只要我们的爱一如当初就好。”
“你总是这样,范妮,总是这样让我无法停止对你的爱……所以我才会愿意让你主宰我的一切,我愿意给你我的所有。”
亨泽尔将脸贴在爱人的膝上,享受着她轻柔的抚摸。他不在意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只希望那些发丝可以更柔软一些。
温存片刻后,画家支起他年轻俊秀的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钢琴家。
“说吧,亲爱的,是什么化作了你笑容下的Yin影呢?”
“Yin影?你在说什么?”
“别装啦,你要怎么瞒过一个对光影敏感至极的画家?”
他伸出手,怜爱着用那根没有染上颜料的手指,轻轻勾勒她的轮廓。
“更何况,我爱着你——你是高兴还是伤心,除你之外,我最了解……所以,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本来觉得那是件小事,已经准备忘掉它随它过去的范妮,恍然发现她似乎得到了最好的安慰。
她没有办法,去拒绝那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
低下头,少女和青年额首轻抵。
他们距离极近,所见皆是对方的真实。
呼吸交融,她开口,娓娓道出方才发生的一切。
“威廉,我现在很迷茫……我心里觉得夏洛蒂是对的,可理智告诉我这过于疯狂……曲子能不能署名‘范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沉默片刻,亨泽尔牵起范妮,将她拉到画室的墙边,让她浏览着那一幅幅的画。
它们有的早已收笔,有的是半成品,还有的只做了简单的铺底色。
“范妮,你知道画家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不是这些作品被高价出售的时候——啊,当然,这的确也是个令人高兴的时刻……
是它们从草稿到成品,最终被签上画家名字的时候。
只有签上名字,画作才算最终完成,而画家也才能得到内心的圆满——我想这个,和你写出一首曲子,给它标上题目编号后,最终付梓刊行时印上自己名字是的快乐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署上的名字,它们便失去了你的印记,又怎么能变成你的呢?
我很认同那位小姐的话。署名是重要的,范妮,不要轻易放弃它们。”
“你不知道……威廉,你不知道那有多难,甚至是有多出格……
我的爱,如果我可以让它们光明正大地变成‘范妮’的所有物,我又怎么会放弃?
神啊,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和你一样的,亲爱的,我就不会如此烦恼了……”
亨泽尔瞬间抱住了爱人,将她扣在自己胸前,摩挲亲吻着她的鬓发和耳尖,温情地安抚着她。
“嘘——嘘——
亲爱的,好好好,是我想的太简单……可你千万别说你想当男孩子!
你要是变成了男子,那可怜的我该怎么办?噢,上帝作证,我可是非你不娶呀。”
胸前传来一声沉闷的笑声,青年的神色慢慢舒缓下来。
他轻轻环住他的姑娘,在画室里像是和着一曲极慢的舞曲般,与她点地微晃着。
“世上最好的姑娘,世界再难,时间再长,我也愿意陪你去等你的曲子签上‘范妮’这个名字的那天……
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就像门德尔松先生们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也愿意等我拿到皇室画家的工作证明自己一样……
我的爱在你那——别人觉得这种事出格,但在我这里,只要你是范妮,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
菲利克斯·门德尔松先生,自《仲夏夜之梦序曲》在波兰什切青完美上演后,本应春风得意,成为最快乐的那个人——毕竟这首序曲的亮相,便获得了无数赞誉和鲜花。
但最近闷闷不乐的人的确是他,甚至他的情绪还隐隐有些暴躁。
原因正是作曲家在回柏林两个月后,他的歌剧《卡马乔的婚礼》在柏林剧院上演失败——这也是这位天才少年,自踏上音乐这条道路起,第一次面临失败。
或许这种失败是有征兆的:在菲利克斯动笔写《仲夏夜之梦序曲》时,就曾因这部歌剧和柏林剧场的总监蓬蒂尼爆发过一次争吵。对方傲慢地要求作曲家对配乐进行修改,并抱怨它缺少“伟大的思想”,一直拖到他从波兰回来后,才慢吞吞准备上演。
不过或许和剧本呈现的那样,事实的确令人难以满意。菲利克斯甚至在表演还未结束,就冲动地从剧场里悄悄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