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岭南便是了,可我却仍舍不得这一年仅只一季的团聚,舍不得离你远去……我甚至无法确信若你再一次违约背信,自己是否真能狠下心肠不上京寻你,让那一年一季的约定就此错过……」
凌冱羽本非自怨自艾之人,若不是将眼前的男人放在心尖上在意得深了,又岂会有如此怨忿之语?只是他气归气,委屈归委屈,听得西门晔一力自承其过,又这般好声好气地婉言劝慰,一颗心立时不争气地软了几分。便仍未揭过此事,语气却已较之先前和缓不少,神情间的讥嘲之色亦是一淡:可取而代之的,却是让人更觉心疼的几分苦涩与无奈。
男人搂着他的力道因而又更加重了几分——教人生疼地。
「是我不好。」
西门晔音声微涩又一次重复道,笔直凝向怀中情人的眸子却已在心疼愧疚之外更添了几分罕见的无措:
「便是承诺今日之事绝不会再犯,在你听来想必也只是一句空话……可我的一切本就是你的,这一季相伴亦是我所欠,又岂能拿来赔罪充数?这错要怎么弥补偿还,却教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男人神色语气俱为真诚,言词间更带着几分示弱的味道,让向来见不得对方抑郁难过的凌冱羽胸口一揪,微垂的长睫轻颤,一时却也有了几分无所适从。
——要他就这么放过对方自是不可能的事儿,可若再继续闹下去,也只是落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悲下场而已……回想起师兄别前的那一番「利息」之语,以及自个儿早前的诸般妄念,凌冱羽容颜微低眸光数转,心下已是一个大胆却足让人大感畅快的念头浮现——
「弥补么……?既然你说自己的一切本就是我的,那要怎么处置‘惩罚’……自也是随我了?」
他脱口的嗓音轻缓,半点听不出先前愠怒嘲讽,却让听着的西门晔不知怎地脊背一凉,足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得以压抑下本能的颤栗,隐有些心惊胆跳地颔首应承道:
「……不错。」
「如此,余下的事儿便明天再说吧。」
「冱羽?」
「虽说良宵苦短,可今日事至于此,却也差不多该消停了……」
说着,心绪稍平的青年已自一个仰首,将那双水光未褪的清亮眸子直直对上了男人万般交杂却仍满怀爱怜的沉眸:
「我累了……晔。」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其中理所当然却又显得睽违已久的撒娇意味,却让流影谷主听得心头又是一颤,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悬起了心——尽管是为着相关却不相同的两件事——可不论如何,对此刻的他而言,冱羽能平静下来暂时揭过此事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他终究未再深究情人那「惩罚」二字的意义,只轻轻应了声便将人打横抱回了内室里,一如往昔地收拾起了善后——
2 禁脔
翌日。
——西门晔是在一片惊惶中醒转过来的。
尽管昨夜的一番波折最终尚算平和地落了幕,可冱羽那番半是怨愤半是委屈的议嘲所挑勾起的回忆却太过深刻沉痛,而让他面对情人那「惩罚」二字心怀惴惴,却仍在隐约感觉到怀里的空荡后由睡梦中蓦然惊醒了。
因为害怕。
——他真是给冱羽惯坏了吧?明明是费尽心思才到手的人,更曾一度险些天人永隔,可冱羽的顺从与纵容却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竟把情人对他背信承诺的体谅宽容当作理所当然,却忘了这样的举动对冱羽意味着什么,又会让对方如何委屈难过……若非冱羽心软,若非冱羽亦打从心底珍视着这段感情,也许他迎来的就不会是这样的愠怒宣泄,而是久候无人的一室空寂与怅然若失。
所以摸不到怀里昨夜拥着入睡的人儿时,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冱羽会否改变主意回了岭南」,心下不由一阵恐慌,却是连眼睛都没挣完全便匆匆翻身下了塌,同时一个探手便待取来外褂出门追人——不想往日早成习惯的动作这回却摸了个空。
意料外的情况让本自心焦无比地流影谷主先是一怔,随即隐隐意识到什么地定睛瞧去,只见他平时摆放衣物的几上空空如也,一旁显是给可以大开的衣箱橱柜亦是一片空荡,连一片布缕都见不着影儿……西门晔本非寻常人物,方才不过是太过在乎才会一时慌了神地惊惶失措若此,如今这明显反常的情况反倒让他定下了神,也这才注意到了另一件同样极不寻常的事儿。
——他丢失的不仅是放在几上柜里对的几件衣物,还包括了昨夜入睡前身上穿着的里衣,可身为宗师级高手的他却对此毫无所觉,还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了自个儿全身上下未着寸缕的状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回想起情人昨夜的「惩罚」之语。西门晔虽一时未能摸清对方的盘算,本还有些悬着的心却已大定。当下一改先前仓皇地施施然净面梳洗了番,随即回到榻上倚着床头靠坐暂歇,却未再取过被褥掩住身子,而是就这么从容自若,坦然无比地崭露着那副令人垂涎的优美身躯,竟好似眼下赤条条,光溜溜的模样本是再寻常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