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教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在复习一遍,又不吃亏。”陆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陆俊纠缠,问:“怎么这么晚还要去医院?爷爷身体不好了吗?”
“没有不好。”陆俊一边挂档一边说,“看爷爷不是应该的?你没在爷爷身边长大,现在爷爷在阳城,总该多陪陪爷爷。”
陪爷爷是没问题的,陆一自己也知道要孝顺长辈,然而亲情并不是单纯的血浓于水,长久不在一起的亲人其实与陌生人无异。他愿意顺着爷爷的话,让爷爷养病开心点,但爷爷中风之后口角歪斜,说话十分吃力,本来他讲方言陆一已经听不明白,现在生病更难听懂,每次见面都是祖孙相互干瞪眼。陆一一边瞎想,一边点开手机微信,好长一段时间没跟李非珉聊,李非珉的聊天框已经下沉到底部,他向下滑动了很久,手指在那人头像附近滑来滑去。他有一点想找李非珉问清楚,今天晚上算怎么回事,又顾忌陆俊在旁边,待会又要去医院,并不是十分恰当的时机。他的呼吸喷在口罩上,让他鼻尖有一点难以言喻的瘙痒,与心里的痒遥相呼应。最终陆一百般纠结地放下手机。
陆一并没有在医院待多久。
他大姑专程从老家跟过来照顾老人,看见他们爷俩过来,热情地削了两个苹果。陆俊这两天有点忙,今晚才得空带着儿子来看一看,坐下便聊起老人的病情,苹果啃地哗哗响。陆一不想吃苹果,又找不到地方放,手上被苹果的汁水弄得黏哒哒,沉默地站在他爸身后。他爷爷已经入睡许久,发出轻微的鼾声。
“陆一高二了?成绩是很好的吧?”说完老人的病情,大姑开始惯例关心起高中生的成绩。
“还可以。”陆俊颇为自豪地说,“竞赛是常常拿奖的。”
大姑笑着说:“那肯定上清北!陆一上了清北姑姑给你包红包。”
这本是很常见的恭维话,陆一听得多了,并没有怎么当真,往常陆俊听见这只会谦虚地说顺其自然,今天陆俊却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跟苏洁商量过了,他喜欢编程,又想学这个,还是国外更合适。过了春节我们想给他找个中介,申请出国读本科。”
陆一惊讶地抬起头。
“出国读书更不得了。”大姑笑着说,“花销不小吧?”
“大人辛苦赚钱还不是为了孩子。”陆俊拍拍陆一的背,“咱们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走出病房,陆一迫不及待地问:“我怎么就要出国上学了?谁决定的?你们根本没人跟我说过。”
“你不是说我跟你妈统一了意见,你就听我们的吗?我们这两天商量过了,我认同你妈的话,国外明显更适合你。”
“我明年一定能拿到保送名额。学校不会差的。”陆一急急道,“我不想出国,在国内也一样。”
“为什么不想出国?你自己都说国内国外一样。”陆俊的眼神带着探究。
陆一说不出话了。他以前无所谓在哪上学是因为在阳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但现在有李狗,有清晨一起排队买过的老婆婆米饼和半夜开黑奥利奥隔着耳机传来的叫声,他不想离开这里。他本来想,都是走竞赛保送的路子,他可以跟李狗选择同一所大学,这个想法在今夜李狗不知何意的亲吻之后更加强烈。陆一十分抵触与李狗从此隔着时差,潜意识里他觉得李狗根本不缺玩伴,远隔重洋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别人取代。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出来,陆俊只会更坚定地要把他送走。
陆俊瞥了陆一一眼,看出陆一心事重重,却没有把话说破。
“你们是认真的吗?”陆一问,“出国这事儿。”
“认真的。”陆俊从误点微信之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办。就像他曾经十分厌恶他的父亲自作主张要他辍学打工,以为是对他人生负责一样,他的固执并不比当时他的父亲少。他并没有去研究过陆一究竟是不是同性恋,到底该怎么处理,就用自己固有的价值观认定陆一走的是一条歪路,并且试图在尚未酿成大祸之前纠正。前十几年让他十分省心的儿子一朝扔下炸弹似的难题,陆俊也很头疼。他找到苏洁,却没有说出这桩大事,单谈让陆一出去上学。他甚至早就偷偷找过陆一的班主任,试图给陆一换同桌。
班主任问:“为什么要突然换座位?我看陆一跟他同桌关系挺好的,没什么矛盾。”
陆俊不愿意说出真实原因,他把这事当成一桩家丑,只说孩子们关系太好了,影响学习,又说陆一语文差,想换个语文强项的当同桌。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班主任也没理由只给陆一换座,最后表示表示已经期末了,不方便大动干戈,实在想换座位,下学期开学的时候重调座位。
陆俊认为陆一从前那么听话,现在却做出这种丑事,必然是受到蛊惑,只要远离李非珉,陆一迟早会回到正轨。他没有点破这件事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要不戳穿,陆一在明他在暗,而在如何留住双方颜面的前提下给予下马威这方面,陆俊在社会上混了二十载,长袖善舞十分Jing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