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班孩子们且不必以为意,只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有力的帮衬你们皇玛法,多为他分忧、为朝廷尽力。无力的也都安安分分,少给他添罗乱,哀家便放心了……”
这交代遗言似的语气,听在宁楚格的耳朵里就好一阵的大不祥。趁着给老人家奉茶的功夫悄悄探了探脉,她才刚散开的脉悄悄又聚起了小山峰。
倒是太后特别看得开:“戏文里头,昭烈皇帝给诸葛丞相留遗诏,上头不就有人过三十,不称夭寿的话?哀家今年都七十有七了,比古稀还多了七载。”
“虽向不受先帝所喜,还差点儿被他废了给董鄂氏腾地儿。可熬过了那几年后,一直顺风顺水。”
“太皇太后慈爱,孝康章皇后慈和,皇上也是一等一的孝顺,还有亲妹淑惠太妃作伴。居太后之位至今五十七年,搬过新宫,下过江南、屡往塞外、五台山。”
“还养了温宪跟永琪两个好孩子,得了你这个丫头的缘法。用了许多不曾用过的美食,见了太多不曾见过的光景。便熬不过这遭,心也无所憾了。”
几句话,说得孕中本就多思的宁楚格泪如雨下。
出了宁寿宫,双眼还红红的。
可把前来请安的五阿哥胤祺给吓得:“大侄女,你这……可是太后有什么不妥?”
宁楚格摇头:“五叔别误会,乌库妈妈这会子还好。只是她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各脏器都老化虚弱,实在经不住任何的病痛折磨。五叔若有闲暇,便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话都说到这,胤祺便是没有闲暇,也得挤出闲暇来啊。
虽则自小被送到太后身边,算是从根子上绝了他即位的可能。但同样的,因为太后之故。他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尽情地咸鱼,而不用担心任何好事儿会落下他。
而且太后仁善,从不阻止他与额娘见面。
同样养着四哥的佟佳皇后,却整整数年未让他知道自己另有生母。相比之下,他的童年可幸福了太多太多,母子情分也分毫没受影响。打从老九转了性子后,手足之情都深厚了好多。
这一切不说都是太后之功,她老人家也功不可没。
深深感激的恒亲王立马拖家带口地来陪伴太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和硕温宪公主跟她的孩子们。
两个小辈都这么积极,各宫妃嫔自然也不能落后。素日里半月才有那么一次的宁寿宫请安,马上变成了天天见。太后愿不愿意拨冗一见不要紧,只要她们的孝心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结果康熙震怒,将一帮借太后刷自己贤孝名声之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人撵走。并勒令佟贵妃严加管教,再不可让此等事情发生。让些个不知所谓的人,扰了太后清净。
有被影射到的贵妃佟佳氏:……
只能温温柔柔福身:“是,是妾身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赎罪。回头定然严格把关,再不让闲杂人等搅扰太后。”
康熙点头:“就该这样。一个个的素日里不见多孝顺,这会子倒是有心了?呵!快远着些吧。”
贵妃娘娘嘴角的笑容越发牵强,倒是太后终于解脱了般长舒了口气:“哀家知道妃嫔们都是一片孝心,但我这大病初愈实在乏得慌,无力面见。”
“皇上事忙,贵妃与四妃也都各有一摊子事儿。宁楚格才好了点儿,可不许再多奔波。你们啊,都该回回,只留下老五家的跟温宪陪着哀家便可。”
众人还待争取一二,太后却已经合眼挥手了。
宁楚格瞠目:“重孙女还待给乌库妈妈整治些药膳,您竟然不给机会?”
太后微微咽了咽口水,却也还坚定摇头:“不给,不给!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你腹中的娃娃大。等你顺利诞下孩子,哀家想使唤你做多少药膳没有?”
“是是是,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么?”温宪公主笑着接话:“好侄女的一番孝心,你乌库妈妈自然知道并深深感动。只你如今有孕在身,这胎还挺折腾,哪个舍得你这般辛劳啊?”
太后微笑点头,特别认可温宪的说法。并对她主动请缨,决定按着大侄女的方子给玛嬷做药膳的行为大感欣慰。
每每对着她那只能算是尚可的厨艺夸了又夸:“哀家一手拉扯大的茉雅奇啊,就是聪慧、大方又孝顺。不但作得了诗文,还挥得动锅铲。哀家瞧着这手艺啊,比宁楚格都犹有过之!”
那一脸肯定的样子,让温宪公主特别轻易就想起自己幼时绣得那肥鸭子似的鸳鸯。也是这样被皇玛嬷夸了又夸,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绣艺冠绝天下。
结果被真正心灵手巧的三姐姐给笑的……
事隔经年,温宪还记忆犹新。
可那么好的皇玛嬷却……
温宪低头,不敢让自己的泪眼被太后瞧见。只虔诚祈求上苍,让皇玛嬷能再多享几年福。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十一月中,骤雪突降,滴水成冰。
被重点保护,红箩炭日夜不停之下,太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