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凯复淡抿着唇,目光渐渐沉郁,心脏一突一突的抽痛。
他真的要失去他的小乖了吗?
舒屿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心痛,只是面上依然冷静,没有表露丝毫。半晌,他才词不达意地扯了句:
“机场已经将他列入了禁飞名单,他出不了国的,而且,他的银行账户还有第二轮审查期。”
温泽西摇了摇头。可能是从舒屿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垂死挣扎的悲哀,他的语气反而缓和了些:
“阿屿,就是你的这种行为,才把他推向了另一边。还有你,”他转向晏凯复:
“把他绑架去海岛?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你是没进化完全吗,还搞原始人打昏拖走那一套?”
“至于你,”他又转向舒北宸,顿了一顿,才说:“先报个情商培训班,再去追他吧。”
舒北宸火大:“这是他对我的意见,还是你对我的意见?”
舒屿厌烦地一挥手,“闭嘴。别再互相攻击了。”
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舒屿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拿起来瞥了一眼,是气象台发来的暴雨预警短信。
屏幕的壁纸是舒野参加校运会的照片,他站在演讲台上,万丈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仿佛天使降落人间。
那日他在台上说过的话,舒屿仍能清晰地想起,连他自己都惊讶为何会记得一字不错——
“只要一个人在思考自己的命运,他就是自主的。”
“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就是孤独的、即使只靠自己也顽强站着的人。”
……
——难道他真的要放手,才能重新赢得舒野的目光吗?
温泽西打断了他的思绪:“法院发来的书面文件,我没有告诉小野,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环视一圈,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
“放手。”
舒屿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不可测,“他想出国也好,去非洲也好,都随他。还有一个星期,他就要成年了。他是自由的,也是独立的。”
舒北宸有点不解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但并没有说什么,舒屿接着说:
“但是,他不能带着误会离开,必须回来一趟,面对面地说清楚他的感觉,他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是因为梦想还是因为逃避。”
温泽西默然。
舒屿的目光沉静而坚定:“如果得不到答案,就算他偷渡出国,我也会追到天涯海角。”
温泽西盯着舒屿的眼睛,他认识舒屿多年,一直觉得他这个朋友清冷凉薄、才华卓绝,今日才见识到他始终如一的执拗与深情。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狂风卷集着乌云,沉沉压在钟山市的上空,初夏的第一场暴雨蕴藏在云层之后。
“别再发什么法院的书面文件了,”温泽西有点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如果这件事被卢瑟知道,他自有办法将舒野带走,到时候,追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看他们俩卿卿我我?”
晏凯复挑眉:“你不是看得挺爽?”
这话刺到了温泽西的痛处,他冷冷横了晏凯复一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漫不经心地说:
“我会带他回来和你们见一面的,也算是为了暗色的事道歉吧,那茬就别再提了。”
舒北宸翻了个白眼,咕哝道:“老、jian、巨、猾。”
……
走出律所的大门,回到车上,温泽西破天荒点燃了一支烟,舒野不喜欢他身上有香烟的味道,他已经许久没抽过了。
猩红的光点在指间闪烁,温泽西将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俊美的脸隐在袅袅烟雾之中,神情暗昧不明。
光移影动,许久,他点开手机,找到了poy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温泽西一边把玩着指间的香烟,一边散漫地开口:“poy,有个机会让你还我的人情,开心吗?”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地说:“温先生……我一直感谢您在我兄弟入狱后,帮他安顿家眷,如果您有什么事情要我做那我……”
温泽西打断他:“坤叔去哪儿了?我最近怎么联系不上他。”
坤叔全名泰坤,是卢瑟还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第一个资助他的人,也教过他不少东西,跟他的关系有点像教父和义子。
泰坤在泰国的三大红灯区有不少生意,和温泽西也有商业上的往来,还是poy的老板。
poy有点迟钝地答:“坤叔……在玛哈泰寺内观禅修,他说修行结束之前不会接触任何电子用品。”
温泽西无谓地扯了扯唇:“很好,你给卢瑟打个电话,随便编个话,就说有仇家趁政局混乱暗箭伤人,坤叔受伤了,现在命悬一线,要见卢瑟最后一面,托付后事。”
poy闻言,口中一阵阵发苦,“温、温先生,我要真这么做,卢瑟先生回来了,却看见坤叔在寺庙里打坐诵经,命悬一线的人就得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