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就在那待着罢。”
沈谨坐在了一处较为干净的长凳上,也不看余舟。“本宫问过你两遍的事,你都不愿意说本宫也忍了,可是这次牵连到沈思,你罪责难免。本宫再说什么信你,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殿下,我真的有难言之隐。”
沈谨一举掀翻了烛台,质问的语气如重石潜水:“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压得过本宫对你的信任,什么人给出的什么条件、什么原因让你丢弃本宫选择别人,嗯?”
“殿下......我没有选择别人,只是为了承诺,人为诚而许下的诺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要履行不是吗?”
沈谨双目猩红瞪着余舟,狠咬后牙拔剑抵住她的左肩道:“你看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还在狡辩。你考虑过什么样的诺言比得过你的性命?又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比得过本宫犹如亲弟一般的沈思?你百死不比沈思陪本宫的一度春秋!”
余舟料到了他想要事情真相,可还是惊错于沈谨真的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百死......不能吗?”一滴泪挂在余舟眼眶边上,她的双眼一直来回审视着他有没有一点点心软动容。
“对。本宫对你的恻隐之心现如今分毫不剩,无论从哪一次相遇算起,你今日若不说,那么从前种种都便已相抵。你,肯不肯说?”
沈谨拿剑的手又深入了余舟肌肤一分,余舟偏头看向疼痛的来处,一滴泪落在剑刃上,她的白衣都已渗血,沈谨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松手。
“我不肯。这件事余舟一辈子愧对离王,总会有偿还二位殿下人情的一天。”余舟忽而猛然用右手握住剑刃往自己心尖上戳,手心也被划破。
“但殿下既然不信我,何必要问呢?我如今就算说自己有难言之隐、对人承诺、或是被人胁迫又如何,反正殿下打定主意不会信的,何苦费时间来敲打我做什么?”
沈谨失措,用力抽夺过她手中利剑,可剑已沾血,情也难留。
“让你留在本宫身边真是为难你了。本宫的人情不要你还,只愿你我再无瓜葛,此生不复相见。”
说罢便丢了剑离开了小阁。
只剩下余舟一个人怅然若失的看着门口远去的那个身影,突然记起那日长街她说:“我们像是新婚夫妇一样。”
他笃定回道:“我们就是。”
“真应了当夜里,优伶唱的那一曲《虞美人》,回廊一寸相思地,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一曲离歌唱罢,她终究是在这东宫做了空梦一场,偷得浮生半日欢愉。
入南华寺
“她走时留下什么没有?”
“回殿下,并未。”
一日车马劳顿,古刹夜半,月落乌啼,余舟于钟声沉沉中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山路多碎石乱枝不好走路,南华寺就在南华山之北峰。大大的红漆寺门早就关了,她们只能从偏道小门进寺。
寺里黄墙灰瓦,幽雅僻静,万籁俱寂,只有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身边跟了几位身穿普通灰衣的僧人还在等她们,像是主持,那人看眉目慈善十分,手持佛珠对余舟道:
“余小姐,老衲乃是本寺主持,请二位随老衲来。”
余舟作礼,“主持,不先过问我的缘由分派我的罪过么?”
“明日再论亦未尝不可。”主持并未问过余舟所犯何事,便先让一位叫次若的师太领去安排禅房住宿。
次若师太却是多有嫌弃,一路啧言眼白没少给了她们的,只说是:“什么样的祸人才被罚进了南华寺里十载,只怕会扰的古寺不得安宁。”
就这样,在元丰十五年的寒冬十月十八,夜二更,余舟带着小满,二人由皇家禁军负责押送,轻车简行带着寥寥可数的行囊,从南华山脚下徒步走进了古钟悠鸣的徽州南华寺。
她们住进了一间禅房里,翌日让师太削去了及腰长发,只剩下一身灰褐色缁衣芒鞋,每日吃斋念佛,诵经祈福。
“阿弥陀佛,余小姐此后便是入寺清宁人。老衲不问苍生尘世事,亦不问何端受罚,老衲只愿你此后忘却凡尘庸扰,潜心安居南华寺。所以言知,今后你的法号就叫忘尘罢。”
这一年她又成了忘尘师太。
这一年她才十六岁,那北疆离王也年仅十八,他是唯一一个在冠礼后只过了三四个月,便被下旨之藩的皇子,在桦国开国以来可谓是史无前例。
无心无欲的太子殿下终究是开了杀心,戒了情欲,二十一岁的年纪就已经在豺狼虎豹堆儿里摸爬滚打,风口浪尖上勾心斗角了几十年,似是永不得休。
............
三日已到,东宫解禁。
“单如皎,我是郑真真!带我去找殿下!你们别拦我,让我去见殿下!”
郑真真一早从家里偷偷溜出来,暗守在禁军把守的建福门外,觉得这门是百官上朝必经之地,一定能等得到太子殿下经过。
果不其然,沈谨真的来了,但是她父亲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