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桁算是看清楚了,南舟心地良善,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倘若他从前脸皮厚一点、姿态再低一点,怎么会蹉跎到现在?
“你怎么这么混蛋,你怎么能这么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这样骗我!”南舟哭得不能自已。他试去抱她,但被她拒绝了。他只有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知道一松手,她就再也不会把手给他了。
南舟哭得收不住,又不敢嚎啕大哭,最后都变成了抽泣,却听得人更揪心。
“你知不知道我……”她咬住唇,不想说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为了他受了多少折磨,受了多少苦?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心痛。处得越久,她越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或许喜欢的很早了,早到她自己都没发现。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后悔、越是难过。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哭得无力。
“我知道,蛮蛮,我知道。”
他终于抱住了她,俯身去吻她的眼泪,吻她的唇。她也挣扎不动了,虚弱地捶了两下,环住了他的腰。无尽的委屈,差点失身的后怕。这失而复得的人啊!她吃尽了苦头,她怎能不哭。
唇间咸涩,但于他都是甘甜的。她仍有余气未消,发了狠一样咬他的唇,咬出了血。他吃痛,但没躲,任凭她处置。直到她的牙松开了他的唇,他才继续轻柔地吻她。讨好地一点一点舔舐,顺着她的唇线吮吸,那么温柔。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她恨自己不争气,总是在他的温柔里束手就擒。
外头脚步声纷乱,他停了下来,捧住她的脸,“蛮蛮,我还得继续装下去,回头我一定告诉你为什么。”随着门被撞开,裴仲桁又缩起来躲在她身后,但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不松开。
来人穿着件鸦青色的长衫,短寸头看着利落刚毅,是汤川。可现在还在打仗,他是如何混进城里来的?那裴益现在怎么样了呢?南舟不敢细想。
汤川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眉头皱了起来。
“汤川先生,原来你们东洋人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她发乱衣烂,因为愤懑而胸口上下起伏。满脸泪痕未干,手和唇都在颤抖。汤川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马旺见了汤川,挣扎着想往他那里爬,口里呜咽不清。汤川看了看南舟,又看了看马旺,拔了枪,随意地对着马旺就开了两枪,人当场就断了气。
汤川冲手下人示意了一下,下头人立刻把尸体抬出去了。他拿掉了白手套,掀了眼皮看了看畏缩在她身后的裴仲桁,若有所思。不过片刻又笑着道,“九姑娘包涵,一切都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就放我们走。”
汤川遗憾地耸了耸肩,“这个恐怕不行。”
南舟冷笑了一下,“那误会在哪里?难道不是汤川先生叫人抓了我们,把我们囚禁在这里?”
汤川笑了笑,“二爷是我的恩人,也是故人至交。九姑娘是我母亲和妹妹的恩人——总之,还是请两位给鄙人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
南舟明白他定然有所图,也不会放他们离开,那也没有废话的必要了。南舟嘲讽着对他冷笑。
汤川在房间里缓缓走了一圈,叫下头人捡走了枪和匕首。忽然道:“守城的那个独手司令,九姑娘可认得?”
南舟心里一紧,状作厌恶地扭开脸,“汤川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认识什么带兵打仗的?”
汤川轻轻笑了笑,“我怎么听说,那个人是裴家的四爷?”
南舟在心里快速地盘算。她听泉叔说过,裴益投军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后来打了几回胜仗有了声望,也都只叫他“独手将军”。难道是汤川要拿裴仲桁做人质让裴益停火?但南舟又觉得是汤川听马旺他们说的,才知道这事。汤川的目的不仅仅是拿裴仲桁要挟裴益这么简单。
南舟“哼”了一声,“谁告诉汤川先生的,您就问谁好了。我这位小叔早年犯了混事,被仇家追杀,不幸丧命。这事,汤川先生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小叔……”汤川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词,笑了笑,“原来二爷还是抱得美人归了。”
南舟不理他,低头难堪地整理被撕破的衣服,“不然呢,汤川先生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个傻子不离不弃?还不是因为中国女人讲究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
裴仲桁委屈地看向南舟,南舟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汤川收进了眼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战事吃紧,我还有要务在身,二位不如先住下来,等我忙完了公务再来拜会九姑娘。毕竟等把这些欺压百姓的军阀赶走,建设新震州还少不得姑娘这样的能人,群策群力共建繁荣。”说完微微颔首就要离去,南舟却叫住他,“等一下!既然汤川先生叫我们在这里做客,总也得讲究些待客之道吧?您也知道外子现在什么情况,吃穿用度样样都委屈不得。当然,要是您当我们是囚犯,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汤川怔了一下,歉意地笑了笑,“是鄙人疏忽了。”然后吩咐了下头人,给他们另换了间舒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