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卯正,宫中使者便自北侧宫门而出,分别往各皇子府中报信,告之成帝病危,需入宫侍疾的消息。
而李容徽的瑞王府位于城郊,是诸位皇子的府邸中,离皇宫最远的一处,因而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卯时过了两刻。
即便早有准备,等他们赶到宫门外时,也只堪堪赶上了辰时的更漏。
而此刻,北侧宫门外,挂着各皇子徽记的车辇还在不断涌来,除诸位皇子外,他们的妻妾,子嗣,乃至于是身边服侍的从人们,也纷纷聚在此处,等候盘查入宫。
一时间,守门的小吏忙得不可开交,北侧宫门外乱象初显。
棠音想着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的车辇入宫,便转首与李容徽道:“起初,我还担心会招人非议,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她说着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笑,将视线落在北边那乌压压的一片上,小声道:“停在最北边的,可是八皇子府上的车辇?这也太多了些,足足有十二辆,简直像是将整个皇子府邸都搬进了宫来。”
李容徽一壁把玩着小姑娘纤细的手指,一壁心不在焉地答道:“八皇弟新得了一对双生子,近日里,正是嚣张不可一世的时候。如今父皇病重,他自然是要趁此时机,将皇嗣带到父皇跟前,让父皇见见的。”
大抵是指望着成帝看在他新得了一对双生子的份上,将太子之位许给他罢。
毕竟,自徐皇后死后,成帝身子日渐衰败,立后之事,便也久久不曾提上日程。
如今众人皆非嫡出,都是一样的身世,那有后嗣之人,便是多了一分筹码,也无怪他如此张扬。
棠音也想到了这茬,只轻轻应了一声,又缓缓转过视线:“八皇子旁侧那位,应当是十二皇子吧。他的车辇虽只有两辆,但随行的从人却是旁人的数倍之多。”
李容徽并不在意,只随口答道:“十二皇弟是父皇幼子,自幼得宠,身边的从人多些,也是寻常。”
他答得随意,棠音却似随之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影便也一寸寸地淡了下来,转为欲言又止的忧色。
成帝病危,皇子们争先恐后,携家眷而来,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彼此心中,自然皆是明镜般清楚。
而诸位皇子中,二皇子最为年长,五皇子的母妃身份最高,八皇子新得了一对双生子,而十二皇子则最得成帝宠爱。
无论是从长幼,生母的位份,后嗣,还是成帝的宠爱来看,李容徽似乎皆不占半点优势。
这太子之位,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可自从坦诚之后,李容徽背地里行的那些事,便也不再避着她,因而她也知道李容徽究竟为这个皇位准备了多少。
让他放弃,自是不能。
可若说成帝会主动立李容徽为太子,却连她也是不信的。
棠音略想了一想,搭在李容徽掌心里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李容徽察觉,安抚似地轻抚了抚她的手背,这才柔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棠音,怎么了?”
棠音迟疑良久,将两侧的锦帘放下,身子略略往前倾了一些,凑近他的耳畔,以只有两人可以听闻的声音颤声开口:“李容徽,你是想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第147章
李容徽未曾想到她会这般开口,倒也轻愣了一愣,旋即只低声笑道:“也是,若是我将他们‘一网打尽’,便也无人与我争皇位了。”
棠音的指尖略有些发颤,良久才放轻了语声道:“所有人?那八皇子那对新得的双生子——”
李容徽唇角微抬,俯身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斩草除根的道理,棠音应当是明白的。”
棠音眸光轻颤了一颤,良久,只缓缓垂落了长睫,没再开口。
李容徽见她当了真了,也怕小姑娘因此而担忧或生气,便也不再逗她,只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轻声笑道:“棠音是不是担心我争不过他们?”
棠音被他窥破了心思,耳缘上便是微微一红。但旋即,她却缓缓抬起手来,将自己柔白的小手轻轻覆在李容徽微凉的手背上,试图在这朔风四起的冬月里,带给他些微的暖意。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平安便好。”
她说着轻抬起眼来,静静望向李容徽:“我愿意嫁与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抑或是地位如何。可若是你有意那个位置,非争不可,我不会阻拦你。无论成败与否,只要能保全自身便好。哪怕是被远遣封地,无论是北城还是大漠,我都打点行装随你过去。”
“若你非争不可,那便放手一搏。不要因我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的语声轻而柔和,似冬月里一片红梅新绽于枯枝上,使人心弦微颤。
李容徽的呼吸轻缓了几分,良久才轻抬起唇角,笑着吻了吻小姑娘柔软的颈,只低声道:“北城苦寒,大漠荒凉,不是你会喜欢的地方,还是不去了吧。”
“若是棠音想去盛京城外看看,那等事态平息,我们便乔装打扮,顺着水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