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姑娘就是这样将这条披帛还给了李行衍。
现在却又要将玉牌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像与李行衍划清界限一样,也与他,渐行渐远吗?
李容徽袖中的手愈发收紧了,呼吸也轻轻慢了一拍,语声愈低,透着几分哀颓:“棠音,你听我——”
他方启唇,天牢深处,又是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却是一名医者模样之人,自李行衍的囚室方向紧步而来,于金吾卫统领身旁低语了几句。
那统领闻言,旋即垂首对两人抱拳道:“属下不敢。只是方才只有王妃一人在囚室旁,职责所在,不得不问个清楚。得罪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说罢,铁靴一抬,让开了道路。
随着他的语声落下,棠音见李容徽没有接过玉牌的意思,便也缓缓将玉牌给收回了袖袋中,只轻轻阖了阖眼,便沉默着回转过身去,借着道旁昏暗的光线,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大抵是一盏茶的时辰,眼前逐渐见了光亮。
深秋不算热烈的日光落在周身,非但没令人觉得温暖,反倒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棠音缓步自那沉重的玄铁大门里出去,又静静地听着那沉重的门扉于身后缓缓合拢,沉闷地一声,将地牢中翻涌的血腥气尽数隔绝,只余下清冷的雪松香气环绕在周身。
与她今日里合好的之纇香,有几分相得益彰。
棠音知道李容徽便跟在她的身后,却没有回头,只是兀自往前走去。
天牢外的宫道上,荣满驾着的马车便停在道旁。车辕上的檀香见两人过来了,便忙下了车辇,取了一只小竹凳,放在马车边上,又伸手,为棠音打起了车帘。
“回瑞王府吧。”棠音轻轻吩咐了一声,没去扶李容徽伸来的手,只是扶着车辕,独自踏着小竹凳上了车辇。
李容徽的指尖微微一停,继而,缓缓地收回了袖中,只抬步上了车辇,紧挨着小姑娘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衣袖:“棠音——”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姑娘的名字,有些不安地抬目去看她的神情。
棠音却只轻垂着眼,看着自己织锦羽缎斗篷上描金绣成的花卉,纤长的羽睫垂落着,遮住了一双杏花眸里所有的情绪。
小姑娘愈是安静,李容徽心中却愈发不安,落在她袖口上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语声却轻轻放低,透着几分央求的意味:“棠音,你听我解释。”
棠音轻垂下的长睫微颤了一颤,旋即抬起来眼,轻声开口:“你想解释什么?”
第136章
李容徽似乎没想到,小姑娘这般平静地答应了,反倒是微愣了一愣,心中的不安却愈盛,好半晌,只试探着轻声开口:“方才天牢中……皇兄与你说了什么?”
棠音长睫微颤,语声却平静,听不出喜怒:“他说了什么,你便解释什么吗?”
李容徽微微一窒,不敢回答是与不是,只是轻轻绕开了她的话锋,回忆着方才听见的,李行衍说的话,一句一句地低声解释下去。
“我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身在天家,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如何能活到今日。”
他迟疑着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见棠音仍旧是只是静静听着,便又缓缓伸手去够她赤露在袖口外的指尖,语声愈低,透着几分委屈:“当初中秋夜宴上,我答应过棠音的——‘不折辱女子,不杀幼童,能流放出京的,便留下一条性命,远远的流放出去。’,如此,棠音可还觉得我行事狠绝?”
小姑娘没有答话,也没有闪躲,只是任由他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拢进掌心里。
只是,素日里温暖的指尖,此刻却又几分令人心悸的寒凉。
李容徽微微收紧了掌心,又轻声解释了下去:“我确实是处心积虑地接近过你,但却从未想过要利用过你,也从未想过要利用相府的权势,来登上帝位。”
他说至此,微停了一停,眸底的暗色散了几许,显出几分深埋在其下的缱绻,语声愈轻,却无端显得郑重:“棠音可还记得我在聘书上写的话?此身不殉,永不相负。无论无论来日如何,无论身份如何,容徽只棠音一妻,此身此心,永不相负。”
不待棠音答话,他便又轻声道:“无论在人前与人后有几副面孔,我对棠音,始终如一。绝不会让相府步徐氏一族的前尘,至于徐皇后——”他轻抬起小姑娘微凉的指尖,贴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声开口:“棠音难道觉得,你我之间,与成帝徐皇后之间,可有半分可比之处?”
棠音等他说完了,这才轻轻抬眸看向他,一双杏花眸清澈而凝定,没有半分怀疑之色,也没有半分恼意,只轻声问他:“解释完了?”
李容徽方想点头,却听小姑娘又轻轻开了口:“可还有什么遗漏的?”
她的语声极轻,却无端令人觉得不安。
李容徽握着她手指的指尖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不让她收回手去,须臾,只轻轻垂下羽睫,掩住了眸底细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