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然然转来云川一中是高三九月开学时候的事。
云川一中是市内重点, 高考频出文理状元。
每届一到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学校就开始进入封闭管理模式。
把学生挪进高三楼,筒子楼一样围成一圈, 每间教室角落里都装着摄像头。
墙壁统一改成半透明半磨砂玻璃的材质,可以让每位路过、巡查的主任和老师们清清楚楚的一眼看到教室里的情况。
宛若监狱。
饶是如此, 依旧有大把的家长托关系挤破脑袋把孩子往里塞。
毕竟模拟考本校老师出卷, 回回都能押中同类题的学校不算多见。
但这样的教室构造几乎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包括沈荔。
因为。
顾停就坐在靠玻璃那一面的位置。
实在是, 太引人瞩目了。
似乎在这种枯燥乏味的高压生活下,时不时用目光白嫖两眼美人成为了当下最新的消遣。
小姑娘们总喜欢端着去洗手间的借口,三三两两地反复路过顾停跟前。
可惜当事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透明可视化的存在给班里带来了多大的流量。
或者说。
有意识, 却完全不在乎,始终秉持“关我屁事”的高贵姿态。
喜欢顾停的女孩儿有很多。
单纯欣赏那张好看的脸的人更多。
沈荔从来没有产生过一星半点的危机感,一来学业在她心中的占比也很大,二来则是坚信除了自己没有哪个女孩儿能在顾停这张贱嘴下坚持三句不回怼。
一直到。
向然然的到来。
学校大概也明白全方位无死角的紧盯给学生带来了学业和Jing神上双重的巨大压力。
补偿一般,在高三楼的一层围出了一小块池塘,投放了好些尾肥硕又喜庆的锦鲤。
面对河东先生笔下“皆若空游无所依”的场景再现,高三学子们选择——
往里头丢钢镚儿。
毕竟。
活生生的许愿池就在跟前。
不抛一个进去都对不起学校花的那几万块钱。
许愿池旁边摆着一架钢琴。
沈荔却从来没听它响过,除了刚搬进来的时候,隔三差五会有那么几个好奇的从“do”到“xi”顺着按一通。
制造些噪音之外。
周五下午例行小测, 沈荔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
比上一次低了将近十分。
沈荔坐在座位上,桌子上摊着两次的试卷。
她不断对比着, 企图找出后退的原因。
到底是考题变难了,还是压根就是她个人的问题。
又或者, 是因为这次考试正好赶上她生理期。
身体原因导致发挥失常?
周围一圈人看着眉心几乎要拧成死结的沈荔, 都有些不太敢靠前,生怕打断她的思路。
顾停拿到分发下来的试卷,扫一眼, 轻飘飘地放在一边。
有意无意地,恰好把分数一页露在外面。
神情冷淡地从手边拿了本书,耷拉着眼皮,随意翻了两页,却有些看不下去似的,越翻越焦躁。
以往。
到这个时候,沈荔应当拿着试卷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要么是笑yinyin地把高出他几分的试卷晃了晃去。
亦或者,不太服气地和他讨论错题。
偏偏这回。
什么动静也没有。
纸张摩挲的声音搅得心头那团线越发乱成麻。
顾停把书往旁边推了推,顺势换了个姿势。
托着下巴,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目光也。
随之落在了斜前方的沈荔身上。
“顾停。”同桌洗手回来,甩着水珠,匪夷所思地盯着他手里的书:“你想转科啊?”
顾停没应声,淡淡收回视线。
起身离开座位时,带起一阵风。
书页“哗啦啦”顺势翻动,露出了封皮上的高一政治。
同桌:“……”
哥。
还没下课呢。
顾停前脚嚣张地走出教室,大课间的铃声恰好响起。
沈荔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得以稍松弛了些。
她趴在课桌上小憩,还不到两分钟,突然有人在旁边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
“荔荔,醒醒别睡啦,有人弹钢琴呢,出去看看。”
林玥的声音落在耳畔,沈荔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一层走廊。
许愿池边围了一圈人。
黑白的钢琴前坐着个女孩儿。
穿着明黄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披散着。
女孩儿背对着走廊,看不见正脸。
随着琴键按下,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