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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配合防疫,我与阿泷不再跨县市行动与出游。
防疫期间,将近两个月没去健身房。不能重训,身材变形,自卑感逐渐战胜自信心。成年以後,我都是靠着维持身材来抵销自卑感。看着镜子里的身材因为缺少重量训练而逐渐散漫,我已不知扬起几次不实际的念头,想网购上百万元健身器材,进行自家训练。然而,纵使我叫苦连天,我总觉得有人比我更惨。
我就觉得阿泷应该比我更惨。
这段时日,阿泷的游泳教练身分被迫留职停薪。此外,他也不能像过去一般,四处吃喝玩耍、逛街逛家具。我总觉得,如果未来宣布继续防疫,喜欢四处趴趴走的他大概会去掉所剩不多的半条老命。由於担心阿泷的身心状况,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关注他。
然而,没有工作的他,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充实。
这段日子,阿泷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网路上。一方面,阿泷老家是零食工厂,失业期间,他开始帮工厂规划出许多网路的通路,提升自家产品销售的触击率。另一方面,一直以来,运动中心的官方网页都是阿泷在负责。防疫情间,阿泷耗费了更多心力在经营运动中心的网页与粉丝页。
如果阿泷是个做行销粉丝页的小编,这份工作至少还有薪水。但一直以来,阿泷帮运动中心经营网站,都是无偿。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得比谁都还要认真。我曾问过阿泷,不能招生、也没有薪水,做得这麽认真值得吗。阿泷说,会去官网看讯息公告的都是熟客,大人小孩都有,在官网上与他们留言交流,彷佛自己身在运动中心跟老朋友哈拉打屁,也是蛮有趣的。
此外,最值得一提的是,阿泷的厨艺进步神速。
虽然我从没有在你们面前这样称呼过他,但阿泷其实就是一名吃货(详情参照肠胃炎篇)。无法跨遍县市吃透透的他,疫情期间,着手开始研究如何自制当地美食。卤rou饭的酱油、糖、水比例,rou品用绞rou、碎丁还是爌rou,用什麽部位,米要挑几号,加多少水、蒸多久。为了再次嚐遍北中南的美食,阿泷甚至开始自制起了rou圆。做食物很费工,而且每当他开始研发一种新小吃的做法,我就必须跟着他,照三餐吃那样食物,久至一个礼拜以上。
我出生在贫困的家庭,「吃」这件事基本上我并不挑剔。只要是熟的、咸的,不要太过分,我都不会嫌弃。说实话,阿泷的厨艺了得,他做的小吃更是道地呈现、无可挑剔。看着阿泷在厨房客厅忙来忙去,担心他的心情逐渐变少。本来,我才是那个担心阿泷的人,想不到防疫时间一拉长,该担心的人便成了我。
防疫期间,不能重训,我又跟着阿泷测试各式各样的试作品,每日的徒手训练跟不上身体的储存功能,我的身型发生了明显的退步。忧郁的我开始食慾不正、性慾不佳,甚至有了吃东西就想吐的反应。
我知道自己害怕复胖,成年以後或多或少有厌食症的轻微症状。一直以来之所以可以放心大吃大喝,纯粹是因为我健身得勤劳,健身得用力。然而现在不能运动,我的内心早已兵荒马乱。看着阿泷开开心心地端上新的试做小吃到我面前,我总是不忍心回绝他,硬是把食物吃完,好几次跑到厕所吐掉。
郁郁拐欢了几天,阿泷察觉了我的不愉快。他探问我发生了何事。如果是年轻时的我,大概会把苦吞下去,假装只是大姨妈来,不了了之。也许是年纪到了,泪腺松了,矜持少了,我(异常直接地)告知了阿泷我的担忧。现在回头想想,我可能真的因为无法健身而不知所措。
总之,我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因为被迫中断健身而性命垂危。
阿泷听我述说完担忧後,抱着我,像吼孩子一样一直安慰我。安慰的内容大概是「怎麽这麽傻现在才说」、「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我会想办法的」之类的话语。说实话,我当时哭得像个大婶,当下并没有注意到那些话语的含意。我只是沉浸在阿泷的安慰下,并觉得本来想安慰别人、到头来却被安慰的自己究竟有多蠢。
阿泷经历过有苦难言的人生阶段,他知道人生许多事情不是靠建议就能改善。相处以来,阿泷都不会给我「自以为是」的建议。如果是一般的家长、或是吃不胖的人,大概只会跟我说,「少吃一点不就好了」、「练这麽壮干嘛」、「不运动又不会死」之类的风凉话。
还好,阿泷不会。
在阿泷听完我麽烦恼後,我糊里糊涂地就此睡去。醒来的隔天,阿泷已经准备好了咖啡与轻食早餐,彷佛昨天的尴尬事不曾发生过。我抱了抱阿泷,吃完早餐,继续看着我的笔电,假装昨天没有丢脸过。
阿泷一面收拾碗盘,一面跟我敲着一个礼拜的行程,问我何时比较有空。起初,我脑袋转不过来,一直不懂他为什麽要跟我敲时间。阿泷说的隐隐约约,他说他有计画,要我把时间空下来。碍於阿泷帮助我度过心灵难关,我还真的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拒绝。
时间敲定的当天,阿泷开车送我到了运动中心,也就是他的工作场所。
起初,我以为阿泷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