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是输】
子时,万籁俱寂。
后宫的宫门已关闭,可这对闵雁倾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她避开巡逻的宫卫,从最北端的钦天塔那里绕了进去。
这钦天塔与前世一般,因着一场都城的地动而震塌,两世以来都未见得重修,只是清理了断壁残垣,在这空地之上重新盖了一座花园。
上一世时,这花园刚打好楼阁的地基,漆国的都城便破了。
或许是并未料到会有人夜探苍岚宫,这座宫室在深夜里守卫并不森严。
闵雁倾本身便会武,爬个墙对她而言不过尔尔。
她从偏殿进去,贴着墙根往主殿走,越走便越觉得心惊。偏殿还是一片断壁残垣,断裂的房梁往天上支着木刺,别说修缮,连清理都没清理,无端端让人觉得有股森森的鬼气。
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能进去。
屋内比外头暖和的多,应是一直烧着炭。
首先入目的便是一盏旧得皲裂的木屏风,燃着很暗的一盏灯,影影绰绰的光便透过木屏风照到了人身上。
她这一世始终未能见到的于归表弟,便侧卧在一张旧床上。
她表弟就在这种地方住着?
澹台修弥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便醒了。
允恭出生后,听闻孩子手有六指,他便一直彻夜难寐,更别提今日午后,云瀛还来过,要求他退位。
“阿姊,你带着孩子过来看我了么?”
待得他掀开被子坐起身,看向来人时,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闵雁倾一听“阿姊”这两字,便怒从心头起,前因后果再这么一合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找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抄着手,朝着床上的人冷笑。
“堂堂晋宁帝,怎么混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见来人并非自己心中所想之人,修弥很快便又躺回了床上。
闵雁倾见状更恨了,她Yin阳怪气地嘲讽他:“怎么,我千辛万苦夜闯皇宫,连一杯茶都不请我喝?”
话罢,闵雁倾便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往茶盏里倒水。
许久未喝水,她本身也感到口渴。
刚要抬头牛饮一番,修弥便出声阻止了她:“别喝,里面不是茶。”
闵雁倾的手一顿,问道:“那是什么?”
“鸩酒,下午送来的。”
他起身,拨了拨灯芯让灯火亮了些,从五斗柜里拿出一套茶具,往茶壶里装了些茶叶,最后放在炭炉上煮。
被幽禁的帝王,批发跣足,围炉煮茶,窗外的冷月光照在他苍白而美丽的面孔上,他表情平静而疏离,像是在接待远道而来的新客。
闵雁倾无事,便在屋中乱转。
她从书桌上找到一份盖了玺印的退位诏书,就那样随意地摆放着,又从纸筐里找到许多画,对着月光一照……竟是那云舒公主的春宫图。除了春宫图,竟然还有……写着yIn言秽语的话本……
闵雁倾霎时无言。
她把自己代成云舒,设身处地想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壶鸩酒确实是没有送错地方。
一刻时间,茶便煮好了。
澹台修弥为两人斟茶,便等着闵雁倾开口问他。
闵雁倾只顾着牛饮,不待放凉便喝了一杯又一杯,她实在是渴,也不知这渴到底从何而来。
或许是对两人间这无常的命运,又或许是对他们相似的境遇。
等她将壶中茶饮尽了,才缓缓开口,道:“婉儿死了。”
修弥“嗯”了一声。
“我给了一笔遣散费,放她家乡,而她却被她的情郎卖了。我在漆国的戏班子里见到了她,她却以为是我吩咐的。”
闵雁倾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讲了很多关于婉儿的事情,关于她的跳河,关于她的死去,情至浓时,也掉了几滴泪。
修弥自始自终都安静地倾听着,见茶水没有了,便又添了水,放到炉子上煮,又从柜中拿出些茶点来招待。
“表姐,节哀。”他不咸不淡地劝慰她。
“你呢?”闵雁倾讲完了婉儿的事,突然发问,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退位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那般,我正打算退位,将皇位让给太子。”
“鸩酒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你的阿姊不仅要你退位,还要你去死?”
她这话问得尖锐又刻薄,澹台修弥表情仍是平静的。
他回答道:“允恭是我的孩子。”
闵雁倾道:“我知道。”
修弥道:“是阿姊和我诞下的孩子。”
闵雁倾怔了许久,只听得他继续道:“皇兄也打算卸任摄政王,他说,若要公主携太子监国,那我这个太上皇,便不能再留。”
闵雁倾站了起来。
她心有不忿:“我从来不知她是这样有野心的一个人……她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又怎么能治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