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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认为,喜欢顾言蹊这一点,与我坚定的维护仙修利益、击退魔修没有任何冲突。
不过彼时我是单纯,而此时我则有十足的信心。
我的感情永远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只是大部分人不是这样想。
战事最紧迫的时间,仙修内部出现了不少杂音,我俨然被拖到了台前,成为出卖仙修的叛徒。
我一面抵抗魔修,一面还要防备背后而来的袭击。
可我从不抱怨。
我知道我要走出怎样的路,而我也会一直沿着这条路,不断走下去。
但我没想到,在这条路上,再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故。
师父渐渐无法锁住体内的灵力,死亡与他的距离缩短到了极限。
我坐在他的床前,感受到了言蹊离开之时的那种惶恐。
平生第二次,我如此惶恐。
这位老人将我从那个愚昧封闭的村落中带走,让我见识了一个广阔的世界,在修仙这条漫长的道路上,不断为我指明方向,遮挡住向我袭来的狂风暴雨。
虽然我早已知晓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却从未想过他也有离开的那一天。
“璟儿。”
惶恐之中,我听到师父的声音。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这位老人依旧关心着我。
“我总是觉得,只要让你忙碌起来,只要时间过得够久,你就能忘记他。”
“你这个孩子,真是太执拗了。”
师父握着我的手,眉眼间流露出担忧。
“我以前觉得你喜欢魔修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我虽然觉得魔修仙修都一样。”
“但你总不能把心思放在一个死人身上。”
我回握住老人的手:“师父,您不必担心。”
“我的时间还有很长,我未来的路还有很远。”
我知道我将要肩负起十方阁的未来,乃至肩负起仙修的未来。
我知道一个喜欢着魔修的仙修首领,将会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我知道这是一条何等漫长、何等艰辛的路程。
我亦知道,外界对我有何非议。
但是师父啊。
无论我将遭受多大的困难,无论我的前路有多坎坷,无论我的背后有多少辱骂。
只要我经脉中的力量还在循环,只要我胸膛中的心脏还在跳动,只要我大脑中的思维还在运转,只要顾言蹊还在我的心中。
那些艰难、坎坷、辱骂便都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我的余生还很漫长。
我庆幸这余生如此漫长。
让我有机会成长,有能力在这内忧外困中闯出一条路。
“师父。”我听到我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坚定,“还请您放心。”
我一个人足以撑起所有,我不需要向这现实弯腰。
我从不会轻易妥协。
师父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但只有这一点,我无法改变。
我想要的,我都要靠自己赢得,我从不妥协。
师父走后,我身边便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一切好似回到了在村子里的那段时光,无数异样的眼光围绕在我身边,只有夜声人静、四周无人之时,我才能获得一份清净。
但现实容不得我有任何懈怠,魔修的攻击越发猛烈,偃月宗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攻击着仙修。
那段时间我非常忙碌。
一面要处理仙修内部跳出来的小虫子,一面还要解决魔修越发猛烈的攻击。
我撑了下来。
但我意识到,如此被动的抵抗注定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于是我带着所能召集到的仙修Jing英,闯入到偃月宗腹地。
昔日我曾承诺过,要回到这里寻找言蹊,却没能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而我最终没能找到言蹊,也没能杀死一个人。
等待我们的是一个只有死人的偃月宗。
宗门上下近万人,死的一个不剩,仙修们谨慎的检查了每具尸体,却没有发现一个活口。
他们就像是在一瞬间同时失去生命一般。
而我们也终于在偃月宗最深处的囚牢中,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寂亡老祖。
他形如骷髅,失去生命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顶,就像是追寻着往日自由的时光一般。
偃月宗最终覆灭了。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一夜之间杀死这群强大的疯子。
但我知道这个恐怖魔修的真面目。
是言蹊。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我想起言蹊之时,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件,都泛起了黄色,只有顾言蹊的笑容,依旧崭新。
我站在偃月坪上,还能清晰的记起他那时的模样。
世间不会有第二样东西,比顾言蹊还要闪耀。
言蹊,言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