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木忽然打断他。
“叶鹤……叶老先生,那位大器晚成的大学教授,”罗贝贝道,“怎么,你认识?”
“我……”岳木动了动嘴唇,又垂下头。
“在哪里拍卖?”杨亦遵忙问。
“半岛酒店。”
吃完饭,罗贝贝自觉地收拾起了碗筷,杨亦遵看着岳木紧闭的房门,心中满是担忧。
“你家客人晚上走吗,咱哥俩出去喝一杯?”
杨亦遵对他说:“他不是客人,他是我爱人,我现在归他管,你要找我喝酒可以,得先找他批条。”
罗贝贝这个假基佬一脸见鬼地落荒而逃,杨亦遵收拾好他碰碎的碗,敲了敲房门:“岳木?”
“门没锁。”里面的声音很轻。
杨亦遵轻轻推门进去,岳木穿着一件宽松的灰棕色厚毛衣,袖子很长,只露出手指尖,整个人以双腿收在怀里的姿势蹲在椅子上,正望着窗外出神。
“怎么了?”杨亦遵走过去。
岳木只摇了摇头,把脸埋进手臂里:“没事,就是困了。”
岳木很少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看上去显得格外瘦弱,让人很想抱一抱,用双手缠紧他肩膀处被宽大的衣服支撑起的虚空。
事实上杨亦遵也这么做了,他把岳木抱进怀里,柔声道:“是不是想去看看?我陪你,我们去把画买下来。”
“三十万美金。”岳木小声说。
“三百万都付得起,”杨亦遵安抚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岳木摇头:“不是这个,师父在世的时候,这些画一分钱都不值……”
杨亦遵看着他。
“他直到死,住的都还是上世纪的漏水老房子,小遵,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人死了才有价值。”
明明知道岳木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但听到这话,杨亦遵还是不可控制地往某个方面想了。
“你是不是恨我?”许久,杨亦遵问他。
岳木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你好像……都不愿意亲近我,”杨亦遵眼神有点难过,“你是不是,原本并不想认我的。”
这是杨亦遵一直以来试图忘记的事实,岳木其实很久以前就醒了,但他这些时间里并没有来找过他。杨亦遵给自己找过很多借口,或许是岳木身体还没恢复,或许是岳木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或许是……他唯一不愿意面对的是,岳木或许根本就不想来找他。
“没有,”岳木缩在毛衣里,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喜欢以前的那个我。”
杨亦遵的手抖了一下。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岳木亲口说恨他,更让他难受。
“是不是因为那天在地下停车场,我口不择言说的混账话?”杨亦遵急道,“我向你道歉,我那时太着急了,你别当真,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你别认了我又不理我。”
岳木怔愣了一下,把头埋进他肩窝里:“没有不理你,我只是自己也不确定。其实那天你没说错,我的确是回不去了,有时候我照镜子,都会认不出自己来。”
人的生长过程是不可逆的,过去的一切成就现在的自己,想回到某一个时间节点都不行。他过去的乐观和热情,早被那一头江水给浇没了,哪里还找得回来。
“你别瞎说,”杨亦遵语气很急,生怕岳木不相信他似的,“你如果不是岳木就不会舍身去救苏伊,不会在裴海要给我的车做手脚的时候第一时间阻止他,更不会在我遇到威胁的时候明知会被暴露也要跑来通知我,你一直都是你,从来没变过……”
杨亦遵的手抖得很厉害,岳木稳稳抓住,放到眼前:“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又在抖?”
见杨亦遵眼里全是红血丝,岳木把他抱住:“别急,慢慢说,我不走的,不会再走了。”
“你说话算话。”杨亦遵小声说。
“嗯。”岳木抱他抱得很紧,感觉出杨亦遵的心跳很快。
他是真的在害怕,想到这,岳木忽然觉得很心酸。
“你的手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边问边用特殊指法给杨亦遵按摩。
杨亦遵的肩膀松下来:“不知道,想到你就会抖。”
“看过医生吗?”
“看过,治不好,针灸会好一阵,但一想到你,就又回去了。后来就不想治了,觉得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提醒我偶尔想想你,也挺好的。”
说完,他拿起岳木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压住:“你摸一摸,它还是一样软,你以前很喜欢的。”
岳木看着他认真的脸,如鲠在喉。他觉得他和杨亦遵就像两只受了伤的动物,抱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小遵,”岳木摸着他的软毛说,“那天吉雅问我,为什么经历这么多之后,我还有勇气跑回来。”
杨亦遵静静注视着他。
“这话可能有点矫情,你就忍着听吧。”岳木低头说,“我想可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