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处坐会儿,等父皇母后到了,再出去站着。”
司礼监太监忙去搬椅子。沐儿看了看站在日头下的柳氏,轻声道:“多搬一把。”
一时椅子到齐,太子居中坐着。
沐儿跟柳氏一人一边。
柳氏坐定,抬眼从太子身后看了一下沐儿,冲她微微一笑。沐儿也回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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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一刻钟。皇上皇后还没个影儿。
太子微微皱了下眉,低声跟身后太监吩咐了一声。那太监立刻跑开,往大门外去了。
场子里一时鸦雀无声。太阳一点点地在移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深。
这时,刚才跑出去的太监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凑到太子身后,轻声说了两句。沐儿听得不太清楚,可还是隐隐约约听到“陈……来……商议。”几个字。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皇上跟皇后娘娘是知道陈氏的事儿了。也许两人觉得今日不吉利?不想办了?她后知后觉地想,在皇后娘娘那里,她不知道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罪状?她无奈地把目光投向那花园一样的秀女群,有些恍惚。
去年的仲春之会,也是这样花团锦簇。她在观音堂偷懒时,哪里会想到今天?还说嫁谁都一样,懒得选,现在才明白,嫁谁还真大不一样。所不同的,不过是……无论有多少人争多少人抢,无论前头有什么,无论皇上皇后,甚至无论太子待她如何,她的笑口常开都要妥妥藏在心中,好好过,别多想,就完事了。
天又热,四周又安静得跟没有一个人一样,于是……她就觉得眼儿就点酸,脑袋有点沉,不方便拿手撑着,便垂了头,双手互相揪着指头,搁在腿上,偷偷打起盹来。昨日夜里,两人斗嘴斗到最后,太子跟来了劲儿的狼一样,她是真没睡好。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是太子就坐在她边上,斜瞟一眼,就见她脖子垂得太低,整个雪白的颈项都露出来了,不免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柳夫人倒是坐得极端庄,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秀女们在下头看得满头雾水,这沈夫人怎么没一会儿,就把头勾得跟睡着了一样?!这是什么日子?不都传说她会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么?不可能真在睡觉,绝不可能,也许这只是她紧张的表现。一定是她紧张时独一无二的表现!可是不管是不是在睡觉,这表现也太不像个太子妃了。她们谁都比她合适!
方姑娘在人群里,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别人怀疑,她却觉得,这沈氏就是心大地睡着了!自从沈氏把她跟皇上送作堆,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睡好。她天天苦思冥想,想想个法子避开选给皇上,又不丢弃选中太子妃的机会。就这么,一天天的,她依然是宫中教引嬷嬷交口称赞的秀女第一名。今天她的命运如何,她紧张得脚趾都在抽。
可看着沈氏睡得那么香,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儿睁不开了。她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能睡呀!她可不是沈氏,她是全京城名气最响的闰秀,她要把沈氏比下去。她才是最好的太子妃!于是,她就很艰难地在炽热的大太阳下,自信、纠结、紧张、想睡地苦苦挣扎成一团。
沐儿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细又悠长地通传:“皇上驾到!”她顿时清醒过来,还是来了么?又听另一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沐儿彻底清醒过来,忙拿着绢子,偷偷抹了抹嘴角,以防刚才不小心流了口水。这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跟着太子站起身。见柳氏向太子一福,已经向前头的位置走去,她也忙跟了上去,很守规矩地站在了柳氏的身后。
大殿门口正当中摆放着两张搭着椅披的坐椅。上面打着障尘蔽日的绫罗扇盖。皇上跟皇后娘娘两人面目严肃,往上一坐一句话不说。沐儿觉得两人的心情看上去都不太好。
太子在众人之前,率着众人行过三跪九叩大礼,便站到皇上身后。
司礼太监开始宣布各项仪式。
皇上皇后跟太子,先到殿里向皇天后土神祗上香祝祷完毕,退出复落座。
司礼太监又开始宣读选秀的重大意义、规矩和过程。
沐儿站在太阳底下,烤得浑身冒汗,可还真仔细认真地把司礼太监的话儿听了一遍。这些她从红荔嬷嬷处多少听过,可没这么完整正经。她听着听着,倒觉得学到不少。连太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反倒是大多数秀女早就在太阳下站了太久,此时觉得快要被烤糊了,哪里听得进半个字,都盼望着赶紧结束。
终于,司礼太监叨叨了小半个时辰后,说出了一句人话:“恭请皇上皇后娘娘点选秀女。”
按照今天事先议定的流程,虽然皇上在场,但点选秀女,无论是给皇上的还是给太子的,都该由皇后娘娘出面宣布。
这时,沐儿就见司礼太监躬身上前,将三份折子用红漆托盘奉给了皇后。
皇后娘娘伸手拿起那三份折子,脸色凝重。
她拿起第一份,垂眸看了半天,却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