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投足间的气势,连璟霄就知道这人绝不是个普通将士。
来人低着头走到书案前停下,随后抬起头笑着看向连璟霄:“连璟霄,别来无恙。”
连璟霄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愣,随后微微眯起眼睛:“六皇子。”俊美挺拔,连璟霄依稀能从那眉眼中找到记忆中的样子,还有看着他时,那真切的笑。
乔问之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你别问我,我出发之时,他已经混在山西军中了,只说要来见你一面。”
连璟霄淡淡的瞥了乔问之一眼:“你又为何应了他?”
乔问之窘了一下,随后看着拓跋毅带笑的看着他,只得恨恨的闭了嘴。
连璟霄转头看向拓跋毅:“只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六皇子,在下倒的确有些意外,你应该知道,连家要与正德帝开战了。”
拓跋毅点点头:“知道,如若是我,也便反了。”一边说一边也找了把椅子坐下:“ 只是你又准备如何反?”
连璟霄看着他,并未言语,拓跋毅也不在意,笑了下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这次在康居大败,他断不会再派兵出征淮南,从淮南到京城,沿途大大小小一共一十八座城,皇上一定会在其中一个或者几个大城死守,抛开萧家和蒋家的兵力不说,皇上手中能调动的兵力还有四十万,每个城的守军少说也有二万,又是四十万,这加在一起便是差不多一百五十万的兵力。”
连璟霄:“这便是六皇子要说的?是想让在下知难而退么?”
拓跋毅缓缓摇头:“我想说的是,十八座城几百万的百姓,两军对垒之时,苦的便是他们,世子,你准备如何反?”
连璟霄看着拓跋毅微微挑眉,似乎十年没见,对面的人身上少了那丝隐忍,多了些沉稳大气,最重要的,拓跋毅身上有他拓跋家的人都没有的东西……
连璟霄:“如若正德帝勤政爱民,心怀天下,连家来淮南之时,便不会是如此民不聊生的局面,皇上防备着三个藩王,自是情理之中,却不该不顾百姓的死活,淮南与山西几次重灾,皇上不但不救济,反倒增加了赋税,如若我们也都选择明哲保身,那现在的几处早已是尸横遍野,疫病横行。”连璟霄看着拓跋毅,目光沉静:“我领兵打仗,保家卫国,保的是缅西的百姓,卫的是缅西的土地,绝不是不惜拿着淮南与外族做交易的正德帝,更不会踏着百姓的尸体走过这十八座城。”
拓跋毅看着连璟霄,脸上始终带着笑:“我帮你。”
连璟霄微微皱眉:“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只要正德帝还在,你便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如若我当真杀进京城,未必会放过你拓跋家的人。”
拓跋毅无所谓的笑笑,动了动身子似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缓缓的道:“当初蒋皇后因为太子的一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便派人毒死了我的母妃,御医都已经赶到屋外了,蒋皇后生生的堵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医治,正德帝听到动静进来看,却什么都没说,任由我母亲就那么去了,我拼命的拉着御医进屋,却被正德帝训斥,还打了板子,说我顶撞皇后。”
拓跋毅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不就是因为蒋家的兵权么,她便可以如此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了……从那天起,我待在宫里的唯一理由,便是找机会让他们死,看着蒋家覆灭。”
连璟霄一愣,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六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贵人,听说是暴病而亡,那年拓跋毅大概还不到十岁,无依无靠,上面更是有着太子和三皇子,连璟霄竟然有些不愿去细想拓跋毅究竟是如何长大的,必定苦不堪言……
拓跋毅看着连璟霄出神,淡淡的笑了笑:“我刚刚看到老三的尸首,如若你想算计蒋家,那去通知萧家的事,便交给我吧,全当给我个热闹凑,还有,我会即刻回京,让皇上下旨撤掉三藩。”
拓跋毅看着连璟霄并无意外,只是暗暗打量他的目光,便知道他明白自己这么做的道理,即便是反,也要师出有名:“接下来,就看在百姓心里,你和正德帝的威望孰高孰低了。”
拓跋毅说完,便向帐外走去,临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连璟霄,我很高兴这次你能活着。”
乔问之跟着拓跋毅走出帐子,看着那背影,几次欲言又止:“你……”
拓跋毅转回身看着他笑:“吓到你了?”
乔问之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宁贵人她……”
拓跋毅淡淡的笑:“很久了,无谓说出来让你担心。”
乔问之下意识的想反驳,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拓跋毅很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只是停在半空,却生生的放下了:“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该被发现了,你保重,我走了。”
乔问之看着他翻身上马,最后也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保重。”
拓跋毅带着随从,拿着乔问之给他的令牌离开了月氏大营,只是刚骑出一里,便看到前方的路中间站着一个男人,等到看清长相,拓跋毅一拉缰绳,笑着下马:“影叔。”
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