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玉。”燕容不禁唤道。
“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原醇玉回过头来,在燕容眼前道,在拥挤的人群中,几乎挨到了燕容的鼻尖。
两人在人群中慢慢走,交握的手隐在垂下的袖摆下,原醇玉感觉到燕容攥着自己的手紧了一分。
“燕容,看看周围。”
燕容有些僵硬地照做了。
“你看到了什么?”
“人。”
“这里才是人间。”原醇玉道,“四处皆是人的七情六欲,每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故事,过去和现在都藏在最普通的喜怒哀乐中,你看。”
“那女子在给那男子挑穗带,那男子在给那女子买发饰,你猜猜他们碰面了会是什么反应”
燕容道:“惊喜”
却见那女子嫌弃那饰物一点儿不好看,男子作势要扔,又被女子抢到手中。
原醇玉道:“那是一对新婚夫妇,丈夫糙男人一个根本不懂什么饰物是好看,那女子虽嫌弃,可抢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却像把它当个宝似的。”
燕容道:“倒真是有趣。”
原醇玉又道:“你看那卖豆腐脑的一家人,孩子在店前和母亲一起招揽客人,父亲从对面回来,带着给孩子买的点心。卖豆腐脑不挣什么钱,孩子平日里不怎么有机会吃点心,这时候格外开心,你看他明明想要狼吞虎咽却舍不得下嘴的样子。”
原醇玉说着笑了笑,燕容也渐渐入神,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攥着原醇玉的力道松下来。
“不论三六九等,既是人,便有血有rou有魂灵有感情。”原醇玉忽然转向燕容,问道,“燕容,你为什么怕人呢?”
燕容正看一群姊妹笑闹,原醇玉忽然发问,将燕容道注意猛的拉回来。燕容沉默许久,望着行人茫然道:“我也不知。”
“我以前一直想让你看看人间,分明是这么有趣的地方,你却连出峰都不愿,白白浪费了好时光。”原醇玉一边嘀咕着,指节在燕容手心蹭了蹭,忽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燕容警觉起来。
原醇玉拉起燕容的手:“没出汗了。”
燕容一愣。此时手心干燥,原来方才不知不觉,竟不再发汗。可现在注意一回来,手心又起了薄薄一层汗。
燕容忽然想起这一路上原醇玉总在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手心,原来竟是在探他有没有发汗。此次诱他下山,莫不是为了让他克服一遇上人群就发汗的毛病
原醇玉拉着燕容继续在夜市中闲逛,燕容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却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在手心蔓延,想着人来人往中身边牵着这么一个人,便觉得十分意外和奇异。
——
二人从夜市上回来,远远听见客栈内传来sao动。踏进门槛,见一锦衣男子手持符纸将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子困在术中。
原醇玉目光落在店小二身上,一愣,神色微恙。
那店小二哀叫着在术中挣扎,隐隐显出花株的形状,围在客栈中的人惊惧万分,都怪叫着退到客栈门口去。
不过一会儿,原本只是面目清秀的店小二竟变作一个妖媚非常的男子,瞪向那锦衣男子的眸中秋波流转,冶艳动人,直叫原本退到客栈门口的众人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大家也都看到了此物的原型,这店小二不是一般人,掌柜的,我说的不错吧?”
那掌柜的早已吓得软倒在柜台前,抖着嗓子急道:“请道长快快将其捉拿!要多少钱我都付!”
锦衣男子听罢,略一颔首,道:“得罪了。”便取符施术,要将那仍在挣扎的花灵制伏。
花灵叫道:“我不曾害人!那些事不是我做的!”见众人无动于衷,不由白了脸色,眸中微微一沉,便想干脆来个你死我活。
目光一转,却见客栈前两个熟悉的身影。花灵立即求救地望着那两人。
原醇玉早有动作,正要上前,一道黑影忽然窜出,将那锦衣男子的术生生截断。
那花灵见了那黑影一惊,接着眉间闪过一丝喜色。
“大人!”
那黑影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解了花灵的束缚,横在了花灵和锦衣男子之间。方才那黑影动作极快,又转瞬停下,众人这才看了个明白,原来是个身着黑色外衫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剑眉入鬓,姿态沉着地立在中央,像长辈看孩童似的看着那锦衣男子,双目半合,神情微倦。
“你是何人”锦衣男子道。
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来,替那黑衫男子答道:“我们从十竹山庄来,不知花公子何故要为难我十竹山庄的花灵”
锦衣男子了然道:“原来是槲生庄主的侍灵,得罪。我路过此地,见这非人之物化作人形藏匿在人群之中,为防万一,便想将他揪出。既然是槲生庄主的侍灵,那便交由槲生庄主处置,告辞。”
说罢,那锦衣男子便一阵风似的带着随从的人离开了客栈。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