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瞅一眼棋盘,只道是棋势险峻前路莫测,谁也分不出胜负。
凤把头悠然一笑,自坐到一旁喝茶吃酒,不予评价。
仨人默默无言坐到半夜,听余老爷子说:“和棋吧,重开一盘儿。”
老秃鹰道:“凭啥和棋?这棋面明明你在劣势!”
余老爷子端起茶碗漱了口,“你若不死心非要听‘将’,我随你就是。”
老秃鹰冷哼:“我看你是猪鼻子插大葱,死到临头还装相,接着来!”
凤把头见二人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顿觉疲累,一声长叹,“二位尊长,再杀下去天都该亮了,要不咱歇息一晚养Jing蓄锐,明天再战?”
“用得着你来□□脸儿?”老秃鹰把烟袋锅子朝炕沿儿上磕了磕,收起荷包,揣回怀里。又一转身面对着凤把头,语气不善:“你有这Jing神头儿,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你这几天做的事儿,我瞅着你是一朝上岸,忘了自己姓啥。”
凤把头有点儿莫名奇妙,“我这几天做了啥事儿让您这么看不过眼?”
老秃鹰在炕上盘腿而坐,驼峰似的脊背高高地耸出一个小山丘来,“你跟那小寡妇,扯破脸了吧?”
凤把头转了好几转才想起那小寡妇是指余春梅,当即不甚在意地“嗨”了声,“那有啥?我不跟她扯破脸,难不成还得哄着她?”
老秃鹰一双眼睛在煤油灯下直勾勾瞪着他,浑浊的眼珠儿被烛火一点,竟也映出了几分萤火般的透亮。
“你……”他说话惯会一唱三叹,每一个停顿断句,都暗含深意般引人深思,“虽然胸有大志,可惜城府太浅,心里藏不住事儿,嘴巴里藏不住话。那寡妇刚死了男人,又孤儿寡母,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这样直不笼统地戳破她的心思,要换个豁得出命的,怎么也得跟你闹个鱼死网破。做人当给别人留后路,说话须得含沙射影一针见血,让人家对你七分惧、三分恨,摸不透你的路数,不敢和你死磕。现下你这底牌这么早就揭了,那寡妇知道你碍于身份不好把话说到明面儿上,她有的是办法给你穿小鞋。”
凤把头知道老秃鹰说的是实情,当天他确实可以三言两语的点拨余春梅一下,让她知道她的小心思藏不住,自个儿收敛些。可惜他对余春梅的做派看不过眼,这才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给自己撒气。
他的默不作声助长了老秃鹰的不屑之情,对自己的见解颇有些洋洋得意,却不好表现得太过张狂,一张皱巴巴的丑脸因此露出一个介乎于兴奋和怨怼之间的怪诞表情,两只小眼锃亮如灯泡,叫旁观者毛骨悚然。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旁听的余老爷子闲闲开口,“这有的人苟且一生,得靠投机倒把才能活到最后,有的人光明磊落什么Yin损手段都不使也能笑到最后。自个儿都不见得有多厉害,咋那么乐意好为人师呢?”
老秃鹰斜眼一瞟,重重地朝地上啐了口痰,“不信邪?你且等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凤把头带着人到山上骑马打猎,狼鱼岛历经沧海桑田,早没了狼的影踪,几只野鸡野兔还是有的。
一行五六个人,具都骑大马挎□□,在村里威风凛凛地跑上一圈,姑娘红了脸,小孩儿追着跑。尤其朗毓这个淘气包子,率领全村少小撒开腿跨大步,像一个个裹满狗皮膏药的小胖球,起劲儿地追在他们后头。
“吁——”凤把头勒住马,在后山的山坡上转了个身,随即扬起皮鞭,“啪”地一声烈风脆响,尘土飞扬地跑到这群小孩儿跟前,拿眼一数,少了俩。
“朗毓,”
朗毓仰头看着马背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凤把头,响亮地应道:“诶!”
凤把头与身后的兄弟相视而笑,“你小舅舅呢?”
朗毓道:“在家帮我亲娘干活儿呢!”
“怎么还亲娘?”余海纳闷儿他的称呼,“难不成你还有后娘?”
朗毓小手一挥,老气横秋道:“将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众人哈哈大笑,他又说:“千万别告诉我爹,我爹一听说我亲娘要跟他分开,肯定又得写个百八十首的酸诗!这几天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晚上睡觉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嘟囔。”
当初朗权栋为了追求余月凤,委实闹出了不少笑话,念诗就是其中一个。不曾想俩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这项光荣传统居然还保留着。
凤把头倒是很羡慕他俩,又问朗毓:“怎么没看见朗琪睿?他因为你小舅舅跟你闹别扭了?”
朗毓摸着大黑马的长脸,摇摇头,“那倒不清楚,好几天前我就去找过他,他娘说他生病了,是传染病,不让我们见。”
凤把头心念一闪,暗道这余寡妇难道真敢和自己耍心眼儿?当即两腿一夹马背,“咱们去看看。”
朗毓立刻和一帮小孩儿跑在前面,边跑边回头喊:“凤把头,我给你带路!”
巴掌大的小岛用得着带路?凤把头在马背上俯下身来,“来,带你骑马兜一圈儿!”
朗毓兴奋地张开双臂,只见凤把头矮身一捞,轻飘飘地把朗毓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