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真的很喜欢阿赞,他好安静,弹琴的时候安静,学习的时候安静,吃饭的时候安静,睡觉的时候也很安静,他很少主动说话,但她觉得,不说话也不会无聊。
阿赞的钢琴老师章玉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叔叔,每天都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过来,教阿赞的时候很温柔,云霁过来旁观,见不得他们若无旁人的样子,也闹着要学,但她又没什么耐心与兴趣,过一会儿又跑出去看花看鱼。她不喜欢抢走阿赞的章玉,心里给他起外号,喊他章鱼哥。
这是她回国后看电视后,才知道Squidward Tentacles翻译成中文原来叫“章鱼哥。”
动画片里的“章鱼哥”太滑稽了,又讨厌又滑稽。
熬过上午的两个小时,等他走后,云霁又回来,阿赞还要温习刚学的曲子,她这时能坐的住了,看他弹致爱丽丝,降A大调波兰舞曲,牧歌,月光,弹很多很多曲子,大多数都是阿赞在弹,她偶尔在捣乱。
她喜欢一个人看阿赞弹琴。
两人一起学习,阿赞没有了眼睛,只能用手识字,手指磨得发红发肿,云霁问他疼吗?阿赞说不疼。
可云霁还是觉得疼,想他不要学了又没办法,拿着唐诗三百首给阿赞读:一去三四里,烟村四五家。
希望能转移阿赞注意力。
阿赞接道:楼亭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云霁诧异。
阿赞说云爷爷给他读过。
云霁翻了翻书,啊,这本书是外公的,难怪了。
云霁扔下书,拉起阿赞往果园里去,说要去摘水果吃。家里的人员每增加一个便会在果园种下一棵果树,祈望福禄,富贵,长寿。
可惜事与愿违,果树很多,这个家人员却愈发凋零了。
云霁让阿赞在树下等,她像个猴子一样,飞快又利索的爬上树,折了一大缀龙眼往空地上扔,又沿着树杈子爬到另一棵番石榴树上,左挑右挑,摘了两个大的番石榴揣进兜里——这个可不能往地上扔,会砸坏的。
她很快又下来,捡起龙眼,拉着阿赞回房间,把番石榴分给他,又剥了龙眼递给他,“阿赞,甜吗?”
阿赞刚刚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头上有汗,脸红红的,他点头:“甜。”
云霁让他吃番石榴,又问:“甜吗?”
阿赞还是点头。
云霁不满意了,说:“这番石榴是我的,龙眼是妈妈的,到底哪个更甜?”
阿赞抿了抿嘴,“番石榴更甜。”
云霁高兴了,“那你快吃,都要吃完哦。”
等到江柳柳来检查江赞功课时,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她疑惑看着儿子,又看见云霁捂着嘴笑得眼都弯了,垃圾桶上面盖着的纸巾被风吹起,露出了一大堆龙眼壳,她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等下就要吃晚饭了,你们呀……”
晚上外公跟妈咪就从公司里回来了,五个人一起吃饭,云霁左手边是外公,右手边是阿赞,为着座位的事,妈咪还调侃过她:阿赞没来,都是跟妈咪亲,阿赞来了,妈咪得往后退了。
之前云霁是坐外公与妈咪中间的。
云霁说:“妈咪这样就能靠近外公了,不好吗?”
云雨澹与闹了十年别扭以致分隔两地、头发早已花白的父亲对视,许久无语。
云霁夹了块软糯的rou丸给外公,又夹青菜给妈咪,最后勺了一勺玉米炒鸡米粒给阿赞,说:“阿赞阿赞,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了,你快尝尝。”
即使这期间已经见了很多次这画面,大人们还是不由笑了起来,云雨澹说:“这么宝贝阿赞吗?”
云新见外孙女这么殷勤,也有点吃味,说:“云霁啊,外公也想吃你最喜欢吃的。”
云霁已经被妈咪调侃几次了,眼睛眨都不眨,很坦荡的给爷爷勺菜。
阿赞没出声,脸埋在碗里。
阿赞房间窗外有棵柳树,上面有很多知了,一整天都很凌乱很聒噪,云霁去了几次都有些待不住,她问阿赞吵吗?
阿赞摇头。
江阿姨后来偷偷告诉她,有声音响着,阿赞才不觉得安静,不觉得寂寞。
云霁心疼他,也忍着这些知了,有时候知了不打招呼闯进房间,她就毫不客气去逮它,放在反盖着的玻璃杯里,看它扑腾着薄薄的翅膀怎么也翻不了天。
她瞧着高兴,抬一抬玻璃杯,留一条缝隙,看它一股脑子要出来又立刻压好杯子,戏弄着它。
过一会儿她又无聊了,捏着知了出来,此时它已经Jing疲力尽了,她把它放在阿赞手里,阿赞还是在识字,吓了一跳。
“是知了。”
阿赞感觉到手里小东西细微的触角或是肢体慢慢的蠕动着,有点不舒服,他说:“放它走吧。”
阿赞说话有些慢,有些轻,跟她清亮的嗓音不一样,好听得很,云霁经常看他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嘴唇,红红的,偶尔笑起来像一瓣弯弯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