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抚额:“什么方心圆心的,你不是说草木一族天生没有七情六欲么,哪来这样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芙宸理所当然地看了她一眼:“我辈苦苦修行,一大目的就是要修成人形;既得了人形,自然不独要学人的吃饭穿衣,也要学这万物,你看他的脸色多可怕。”芙宸敬畏地说,“视若无睹,旁若无人。以前是炙手可热,现在就是冷若冰霜。”
琳琅道:“ 如果他温柔起来……怕更可怕。”
芙宸同意道:“冷面冷心,突然转了性子,想想是有点可怕。”
琳琅忽地一笑:“不,我是说,比起他的愤怒来,他的温柔令人更难抵御。”
芙宸也掩口而笑,伸出手去替琳琅扶正了髻边的簪子:“幸好我没福气,只需要抵御你哥哥的愤怒。”
“得了,知道你不待见他了。”琳琅道,“你手下那些花枝招展里少了几位没到场,比方说,蔷薇和杏花呢?”
“蔷薇,杏花,都是凡人死后得了仙缘的,却对生前的夫君旧情未了,并不多看其他男子一眼。”芙宸说到这里耸了耸鼻子,“她们原本是人间后妃,可惜男人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真不知看上他们哪一点了。”
琳琅道:“世人说耽于情而不悟,想必就是如此了。”
“让人盲目的不只是爱情。”芙宸加重了语气,见琳琅只顾捻着茶盏转动,俯首观察龙井的碧绿浮沫,似将她的重点当做了耳旁风,只得吁了口气道:“而且她们与你有点渊源。”
琳琅奇道:“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芙宸道:“公主不常在人间走动,所以不知道,人间对于你的传说有千百种,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你的美貌让帝王为你折腰。”
琳琅更不明白了,“帝王?为我?折腰?你这每个字我都听懂了,怎么合在一起好生糊涂?”
“唉,好大一笔风流债,偏偏本人居然半分不知道。你还记得四千年前你曾救过一落难的少年吗?”
琳琅道:“羞愧,我虽不常救人,但你突然这么一提,我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的。”
芙宸再叹气:“我就知道。你救的那位是国君的太子,正在逃亡途中呢,你这一顺手可不止挽救了一个国家的命运,还俘获了一个少年的芳心。”
琳琅:“……”
“后来他将你奉为国家的保护神,为你塑了雕像,放在寝宫中日夜相对,且终生没有娶妻。”
“那他的皇位传给谁了?”
“传给了他哥哥的儿子……你的重点不对吧!”
琳琅忍笑道:“很抱歉,你继续。”
“总之那之后,你的美貌广为流传,后人争相附庸风雅,以盼魔女的降临,哪怕他们知道你是魔尊的公主,却也忍不住做做美梦,说不定能做魔尊的驸马爷呢。”
琳琅虽然不知道这么奇怪的事曾经发生过,却突然想起往事来,低声道:“难怪有一段时间他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谁啊,你哥哥?”
琳琅揉揉额角:“那这和你那两个花仙子有什么关系呢?”
“唉,后来她们的丈夫也是人间帝王,非要让她们住在和你寝宫同名的宫殿里,还给她们一把剑,常常做舞,取个什么名来着……琅仙。这脑子,怪不得最后亡国了呢。”她又道:“都说由来意态偷不成,却不料倾国可以传倾城啊。”
琳琅摇摇头:“莫要取笑我了。”
芙宸便又否认道:“我说这些可不是挖苦你,要我说那些凡人还算有眼力见,你的确是六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啊!只不过西子捧心,本就是学不成的,何况以凡女来摹拟神女呢。她们都要等脱了凡胎、登了仙籍后,才及得上你几分。”
琳琅不赞同道:“焉知凡女就一定不如仙女呢?”
“人间夸女孩子漂亮,都说貌若天仙,这前提难道不是默认仙女最美吗?”
琳琅含笑道:“我就不说美不在乎皮相而在乎心灵那些陈词滥调了。我只请问一句,譬如说,人们夸风景好,说江山如画,夸山水画好,却又说画图逼真,那么,到底是自然的风景好呢,还是画儿上的风景好呢?”
“好吧好吧,我辩不过你,所以要赶你走了。”芙宸笑着推琳琅站起来,“就算你哥哥说只在天上待一刻钟,地下也是三四天的工夫,我趁这时间回苏州料理事情,你可以下山游玩一下杭州。”芙宸想了想,击掌唤出一绯衣垂髫小女,“这妮子是个伶俐的,让她给你领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她说。”
“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走丢了不成。”琳琅失笑,向女孩弯下膝盖去,“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阿措。”女孩抱着麻包,麻包里一株连土挖出的石榴树,正是方才谢磬救下的那一株。她用下巴点了一下怀里的石榴树,“这是我的朋友,她叫醋醋。不过醋醋受伤了,不能和你打招呼。”
琳琅温声道:“你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