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干爽的缣衣,不理会书生让我进内室的传音——耳朵生疼又如何,不走就不走!量他也不敢当别人的面拿我怎么着——硬是霸在桌前听他们说话。说是听,其实也不怎么专注在他们说的话上,文诌诌藏来猜去太复杂了,不是我这忘性大思考简单的妖能懂的。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觉得好玩有趣得紧。
我已许久未见生人,况且还是这么个像是从话本评书里径直走出来的文弱书生,岂能轻易放过。
打从书生搬来山上后就鲜少见人登门找他。从前住村郊时访客倒不少,白天熙熙攘攘跟市集似的,吵得我没法补眠;就连半夜都有小媳妇偷偷摸摸来敲他的门!还不只一个!亏得书生都当没听见自顾自看他的书。
幸而之后就没人再上门了。当时我受伤化回原形,被书生捡回家疗伤。书生自把我捡回家后就全心全意照料我的伤,连睡觉都要把我放在他床上;害我怕被压扁胆颤心惊睡不好。
因睡眠不足镇日恍惚的我某天化作人形同他游玩时,没留神便露了尾巴,被他逮了个现形。
再后来嘛??只能套句戏词表述我的心迹:一遇书生误终生!
明明说是教我好玩的事,为什么会那么疼呢?幸好就那次最疼,之后便觉此事甚得趣,因而时常缠着书生玩游戏。不行不行,心思又飘远了,还是继续看书生吧。
方才被我压在底下乱摸一气的剥壳鸡蛋脸书生??唔,貌似太累赘了,姑且称他为小生吧!反正他总是「小生、小生」地细细絮着话,声音倒真的小声,像幼猫喵呜喵呜地叫;书生忙为我擦发没搭理他也自个儿唤得挺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眼也不眨地直盯着他,就见那白皙清透的滑嫩脸儿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迟疑、越来越微弱,眼神游移着飘来飘去;头垂得更低了,从我这角度能见着他耳根脖颈都红通通的,我还以为会有一大团白烟轰地冲开他头顶从耳鼻喷出来哩!
——就像煮滚沸腾的药罐。
唔,手又开始痒了。我紧了紧放在膝盖的手心,有些克制不住地想动手去摸。鸡蛋啊鸡蛋,光溜溜圆滚滚美白又养颜,是我除了鸡外的最爱!
正当我再也按捺不住欲伸出妖爪调戏小生时,爪子蓦地被攥紧,牢牢扣在粗砺炙热的掌心里,动弹不得。我挪了挪视线,坐我身旁的书生依旧神色自若地和小生说着话,瞧也没瞧我一眼。彷似桌子底下扣住我的那只手不是他的。
有些不是滋味。就许你同他说话,不准我摸摸他吗?这怎么可以,我想做的事鲜少有做不成,除非书生捣乱。
我想挣开他的箝制,他却握得越发紧,紧得我都有些生疼了。空着的那只爪使劲去扳亦是扳不动,反倒一并被扣握住。心底突然涌现莫名的委屈,什么嘛,这么久不见就不能对我好些吗?亏我还费尽心思准备了礼物要送你!讨厌的不识好妖心的坏书生!
溽shi的指掌黏腻地纠结在一块,我眼里像进了水气,雾雾蒙蒙看不清。却听谁正「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关切地柔声问着。
倏然回神,故意将书生「不许和外人说话」的禁令抛诸脑后,我回他个笑,脆声道:「没事,方才跌倒时像是伤了手,有些疼。」说话间,未干的发稍水珠滴沥,划过颊庞溅在桌面,洇染shi痕。不过屋里那样暗,兴许没人注意吧。
禁锢的铁掌剎那松开,我暗自吁了口气,刚想移到桌上避开不知何时犯病的书生,却又再一次被拽住——
这次他的力道轻柔许多,带茧的指小心翼翼地拖着我的手,却勾得死紧不肯放开。反正不疼就好了,我便也任他牵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加入闲谈。
其实也不算,因为我压根不懂他们谈些啥,充其量「嗯嗯啊啊」随便附和几声刷刷存在罢了。
「敢问姑娘是?」小生怯生生瞄了瞄我、又瞄了瞄书生,没来由脸又红了,好似多怕我一样。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同居一屋,貌似很不妙呀。这可不比台上公子小姐躲雨幽欢定情私奔的经典戏码,摆现实是会被唾弃扔菜叶鸡蛋的。为了不刺激这颗红糟蛋gui裂成茶叶蛋,还是随便掰个借口好了。于是我没等书生开口便接过了话,笑咪咪道:
「我是他妹子,行么,叫我小妖便行。」
「小么姑娘。」小生眼神似乎有些惊异,却仍是羞涩地唤了我一声,嗓音清柔温润甚是好听。我忙应了一声「公子。」,他又唤我便再应,再唤再应,我不懂他为什么要一直叫,幸好没多久书生就打断了他。
只听书生冷冷咳了一声,打断我俩不知所云的应答;顺道借着探身帮小生斟茶的动作掩护,狠狠掐了一把我的后腰,疼得我也往他腿上挠了一爪。
他看我一眼,怪怪,怎觉得有些冷呢?妖也会着凉的吗?于是又吸了吸鼻子。
「小妖年幼不晓事,白公子莫同她胡闹。」书生边将他的茶推到我面前——历经连番鏖战,我罚输清洗时将书生几套茶具茗器摔碎不少,剩余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