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穷人没有合适的风水宝地做墓地,也请不起风水先生来查勘,所以死了没多久,屍体就被野狗拖出来吃了,坟丘被夷为平地。
那些个高官显宦富商巨贾,活着时有山珍海味宝马香车,死了也有足够的钱让自己埋在一个好地方。
他们的屍骨历经千百年不会被人打扰,即使有朝一日重见天日,那也是像模像样地被搬进博物馆,从此又不用担心会被人损坏侮辱。
还有很多更厉害的人物,比如秦始皇、武则天、成吉思汗,直到今天,他们的坟墓还是稳稳当当的。
风水不能不信啊。”张小伟觉到很有道理,连连点头称是。
进了宿舍,看到王东东夏宁等人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压抑,张小伟问:“侯鹏鹏呢?还没回来?到底发生了啥?”夏宁回头对他说:“你知道吗,赵冰自杀了。”田涛张小伟一脸惊讶:“嗯?怎麽回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王东东说:“咱们学院有个三下乡的活动,是学生会组织一批学生去做考察调研的,这次辅导员提前说,看能不能在暑假之前就把这个活动做完,然後交给学校一份报告就行了,暑假那麽热就不用东奔西跑了。”张小伟很纳闷:“这和赵冰什麽关系?”夏宁接着说:“辅导员之前就暗示三下乡的小组长——就是我们院学生会主席宋明,让他重点做做关於赵冰见义勇为的专题,让他带着几个人去赵冰家做宣传和采访,结果搞得他们村都知道赵冰是被轮奸得了爱滋病。”王东东义愤填膺地说:“等三下乡的小组回来後,辅导员又让他们在院里开了宣传会,还贴了海报拍了视频发了公众号。”田涛说:“辅导员是不是故意这麽大张旗鼓地闹,让赵冰呆不下去,自己退学啊。”夏宁说:“我们私下里也觉得是这个意思。
否则为啥这麽把人往绝路上逼。”
张小伟说:“这事说是要隐瞒,但是瞒不住吧,不是很多人都知道赵冰得艾滋了吗?”王东东说:“可是这事一公开就不好了啊。
赵冰他爸爸是村长,以前还是村里的书记,看到这麽一群学生叽叽喳喳在村子里搞,听说当时就很生气,和宋明他们几个打起来了。”田涛说:“宋明有没有脑子啊?这种隐私的事,怎麽能光天化日的正经拿出来采访呢?”田涛说:“我见过宋明,这个人脑子有点不正常,说话又快又结巴,整天像打了鸡血一样,走路带风。”夏宁说:“赵冰他们一家挺要面子的,本来在村里就有点地位,自从他回了家,他父母对外宣称是皮肤不好在家养病,被宋明他们几个:还有好几个女生一吵吵,都知道是得了艾滋,因此村民私下里猜测是村长的儿子在外面不正经,才得了这种病。
宋明又偏偏去和人家解释,说赵冰是见义勇为,然後事情就越闹越大。
赵冰先是前一天喝了农药,结果没死成。
第二天上午又拿着一整瓶84去了他们村的後山坡上喝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被人发现,镇上的医院治不了,在往县城医院送的路上就不行了。”张小伟想起张国栋说,他们村距离县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一旦有什麽重大疾病,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他们县本身也是国家级贫困县,有时候县医院也束手无策,只能往市区送,路程当然就更远了。
田涛叹了口气,说:“赵冰这个人脸皮薄、好面子,一旦决定做什麽事,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个很直的人。”张小伟问:“那辅导员找你们干嘛?”王东东说:“两件事,第一,这事好像闹大了,辅导员让我们统一一下口径,有来采访的,尽量把学校的责任推卸掉。
第二,学校方面来问的话,让我们几个帮着辅导员说说话,尽量把辅导员的责任推卸掉。
还有就是帮着把赵冰的东西收拾收拾。”张小伟听得无比寒心:“咱辅导员还是人吗?这麽下作嘛!真low。”夏宁说:“你是没去他办公室啊,他竟然哭了,然後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说了好多大道理,他自己也吓得半死,怕被免职。
一边哭还一边打官腔,说什麽一切要以学校为重,每个人都要提高自己的集体意识,我们听着都觉得恶心。”
几个人哀叹了一会,就不再说话。
张国栋他们几个和赵冰同寝室的,都在给他收拾东西,张小伟去看时,只见床上胡乱堆着几条薄薄的小被子,还有几件半旧的衣服。
一副乒乓球拍扔在柜子上已经落满了灰,墨水瓶歪倒在书桌上,墨水撒了一大片,因为无人整理早就乾涸了。
除了一支快要秃掉的牙刷和用了一半的牙膏,以及一小块紫色的乾巴巴的香皂,剩下的就只有几十本书了。
张小伟觉得一个人在世界上真的留不下什麽,或者说人的生命本身就是存在的最大标志。
一旦人死了,留下的一切,都仿佛瞬间暗淡无光。
张国栋在旁边皱了皱眉,和张小伟说:“你看,真没有什麽可收拾的。
就这几件破衣服,还有桌子底下几双鞋,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千块钱。”张小伟心情很低落,突然想起来赵冰是班里十几个男生中,唯一一个没有电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