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一年级,父母因为谁接送上下学的事情吵得天翻地覆,父亲还动手了,掐了母亲脖子,母亲哭了一整晚,最后她是自己去上学的。
那时候年纪小,可记忆十分深刻。
诸如此类的争吵不少,一直伴随她长大,听见吵架的声音就烦躁。
所以她最讨厌吵架,宁可冷战。
江嘉屹嗓音很淡“谁让你做饭照顾我,我没手没脚,还是没钱请人做饭?”
“那小孩子呢?我们都忙,丢给保姆?”林夭晃了晃脚尖,“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你的意思?”他问。
林夭沉默了一下,在思考。
白净的脸落入江嘉屹眼底,他端详着她,过分理智的眉眼,看不透的眼睛。
有种情绪在往下沉、往下沉,捞不起来。
他站起来,低头道“先别想了,再说吧。”
说完,把糖纸丢入垃圾桶
,扭头出了房间。
林夭搓了搓指尖,角落一盏昏暗的灯,她望着垃圾桶的方向,疲倦地仰了仰脖子。
接下来的时间,江嘉屹没回房,她借着倒水出了两次房,看见他坐在大厅的桌前,开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敲敲打打。
一只手懒散抵着额角,指尖夹了烟,白雾弯曲缭绕,使他脸上的神情更疏离,很遥远、很混沌似的。
阳台门敞着一条缝隙,灌入冷风。
细雪还在下,两粒雪花被风夹着,飘在他肩膀,无动于衷。
屋内只点了墙上一盏挂灯,昏昏暗暗,不清不楚。
这屋子也空旷得吓人,像她家,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发觉她出来,江嘉屹只是冷静地掀起眼皮,又落下。
说是冷静,又像不冷静。
话都藏在唇角那一线的缝隙中,没能溢出。
最终说了句“我今晚加班,很晚睡,我睡客房吧,不吵你。”
心知肚明。
林夭站了一阵,道“好。”
半个晚上,江嘉屹果然没回房间。
林夭颠来倒去睡不着,起来捞着头发,望着黑暗发怔。
她卷了被子,撑着下巴。
忽然意动,翻出江嘉屹那本画册,一页页翻开,就着昏暗的月色细看,每一页都是她的画像。
她摸索着找到烟盒,坐在床沿也点了根,迷雾中细细地看。
深的浅的、艳丽的暗淡的,全是她。
从没有别人。
许久,她灭了烟,合上画册。
凌晨三点的静是呼吸也显得吵闹。
暖气让空气变得燥闷。
她卷着被子躺回去,闭上眼睛。
忽然,一只手掀开她的被子,钻进被窝,原本面向她,片刻后又翻了身,背对了她。
静静躺着,像瞬间熟睡。
两分钟后,林夭转身,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背,一片沾了雪花似的冰凉,暖气也烘不热。
江嘉屹毫无动静。
“睡了?”她问。
依旧静谧,长久的缄默。
林夭便转回去,身后的人蓦地动了,翻身用手臂捞了她的腰,落入他怀里。
距离一下子又近了。
一切气和燥闷霎时间变得稀薄。
林夭唇角翘了翘,转过身面向他,脸在他脖子的位置,头顶是他的下巴,呼吸沉闷。
她也抱他的
腰,低声“江嘉屹。”
他低哑回应“睡觉。”
纳着气似的,总疏散不开。
林夭没管“不是睡客房吗?”
他忍了忍,“得寸进尺了。”
林夭还是笑,有些肆无忌惮“生气了?”
江嘉屹没吭声,像真的要睡了。
“江嘉屹。”
她一边轻喊他名字,一边拉远了些距离,仰头摸摸他唇角,摸到一片冰凉和紧绷。
他眼底勉为其难撑开一丝缝隙,睨着她“我说睡觉。”
林夭“你也睡不着。”
江嘉屹忍着深深送出一口气“我还没气完。”
她在他颈脖之间拱了拱,低声道“背有点冷。”
他顿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动了手臂,替她拽了被子,盖了露出来的后背,又用掌心按着。
“睡觉。”
再次强调。
“还生气?”
“……”
“别气得睡不着。”
“……”
“江嘉屹……”
他终于无可奈何睁开眼,忍耐道“没生气。”
林夭忽地又笑,没完没了,笑得让他皱了眉,一晚上不安宁。
她说“江嘉屹,你也太好哄了。”
他抬手捏她的脸,咬牙切齿“别太过分了,你明知我还气没气。”
林夭倏地引了脖子吻了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