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起接过的电话里的确有这样的两次通话,因为对方长久的不吭声,让她有了含糊的印象。
只是从没想过会是他。
他声音更低,很悠远:“也就是那几年,我画不了任何女性,无论画谁,画到最后会发现,全是你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怀疑自己废了。可画别的毫无问题,甚至更进一步,可偏偏就是画不了女人,任何。
那是他最烦躁的一段日子。
他以为忘掉她了,恒久的、永远地忘掉,再也不会想起。
可每次动笔,笔下的那张清冷的面孔会提醒他,其实没忘,甚至记得很清楚,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表情。
“最后变成了很多幅关于你的画,挺烦躁的,那时候想一把火烧掉。”
他淡淡讲着以前,没有她的那五年。
“烧了?”林夭问。
“都搬到后花园,打火机也打着了火,只要淋汽油就能烧掉。”
“最后还是没烧。”
他那时候举着打火机,望着那堆画很久,从傍晚到夜晚,一直没有下一步,最后他砸了打火机,又让人把画搬回去了。
“下不了手。”
也该死的舍不得。
就算那时候恨她入骨,也还是他妈的舍不得。
多看一眼,就无端心软了。
最后那些画被他放在密室了,防火防风地护着,偶尔他会进去待几个小时,就静静望着。
那时候油画圈里都说江嘉屹不画女人。
所以那副《烟》才这么有名气。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烟》只是其中一幅而已,冰山一角。
林夭似乎能想象到那个场面,气氛滞住,良久,她又问:“是我喝醉亲了你,你从二楼楼梯摔下去的那晚,开始喜欢我?”
那年他十八岁。
江嘉屹在昏暗中扬了扬眉,没回答。
她说:“我没想过。”
没想过会得到一个人,这么确切而坚定的爱。
“你欠我不少。”他握起她的手,带她去碰额角浅淡的伤疤,让她去感受。
其实他有件事一直没告诉她,也不打算告诉她。
那个仿佛开始的夜晚,不是她主动。
而是他。
是他没忍住,主动亲了她、那个眉眼染上酒意,意识混沌的她。
*
林动觉得最近三个月很不对劲。
好像有人盯着他来针对。
长久以来的被高利贷追债让他练就了一身狼般直觉的本领。
他一边横穿马路,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路人来来往往,他似乎看见了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多看了他一眼。
警铃大作。
这三个月,他去了三个麻将馆,被警察扫了三个,以聚赌为名拘留他三次,每次六七天,还要罚款。
去了五次会所找女人,五次被扫黄打非大队逮个正着。
除了平时为了钱去租残疾车开一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捞点赌本外。几乎可以说得上他去哪,被人逮到哪,像被人盯着狠狠搞了。
他怀疑是高利贷那群人,但又不是,他们有这个时间,直接就找上门要债了,哪里会这么吃力地搞他。
这得时时刻刻蹲着点等他,跟踪整整三个月,是个大工程。
他绷着脸观察了周围,没发现有可疑人物,警惕地兜兜转转了几圈,才来到新的地下麻将馆。
三个月倒闭了三个,看门的老伯一看见林动,脸都黑了。
“不行不行,你别来了。”
“呸,怎么的,没给你们庄钱?你们被警察扫了关老子屁事!”
老伯绷着脸:“回吧,别让我难做,那三次咱老板可损失惨重!”
林动粗声粗气,大吼大叫:“你他妈有证据吗?没证据别在这嚷嚷!”
老伯明显知道他无赖,怕了他,生怕又招来警察,还是让他进去了。
林动大摇大摆进去,两眼看见自己的牌友,连忙坐了过去,烟点了一根又一根,瞬间又热闹起来。
“痒死老子了,今儿玩大点。”
林动的牌友是个油腔滑舌的中年男人,见林动一来连忙嘿嘿直笑,笑出一口腐蚀的黄牙:“里面待得舒服不?”
“滚滚滚,少晦气!”林动不耐烦了,厌烦地瞪他一眼,砌牌。
麻将哗哗的声音响起,混杂吵闹。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牌友也不在意,笑得神神秘秘,一边摸牌一边凑到林动耳边低声说:“你小子可倒霉,去到哪被人逮到哪,整个区的都知道了,也就这还肯让你进来。”
林动斜了眼,更烦躁了,拍桌子:“还玩不玩?”
“不是,你就不好奇咋回事?”
林动见他一脸神秘,也跟着皱了眉,勉强听他废话:“有屁快放。”
“你难道不怀疑自己被人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