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态沉稳地往昭阳殿去了。
宫墙巍峨,殿门洞开,墙垣下立着明枪执戟的禁卫,一片冷肃,只有秋蝉那聒噪的叫声回荡。
柏杨公看出些门道,趁内侍进去回禀,悄悄拽住了陈yin初:“你跟为父说清楚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这昭阳殿的守卫数目三倍于常,陛下又要在此处召见,很是反常。”
陈yin初到底是小女儿心性,被这么一提点、一问,不免又有些慌张。
她扭着锦帕,面对父亲,却有些难以启齿。
端康公主也过来,低声道:“yin初,你与父母说实话,我们心里也好有些数,你不要怕,天塌下来有爹和娘替你顶着。”
陈yin初攥紧了帕子,低下头,喏声道:“我指使合龄公主给皇帝下了合欢散。”
柏杨公夫妇大惊失色,瞠目看着外表柔婉乖顺的女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哥哥再三叮嘱,这个节骨眼你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你全当了耳旁风!”先回过神来的柏杨公忍不住出言斥责。
话音落地,内侍从殿里出来,躬身道:“陛下召三位进去说话。”
三人神色复杂,心里忐忑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随内侍进去。
江璃坐在宁娆平日里最爱坐的那方丝榻上,南轩窗半开,明湛的天光投洒进来,镀在他的面颊上,显得容光俊逸,明雍清雅。
他微微一笑:“本来不想劳烦姑父姑母的,可事出紧急,朕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故而还是要劳烦两位走这一趟。”
柏杨公满脸忧色,顾虑重重地看着自己女儿,带着些许无奈,上前端袖躬身道:“陛下哪里话?为您分忧本就是我陈家的本分,何来劳烦一说?”
江璃点头,偏头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合龄,“昨夜母后在祈康殿设宴,家宴结束后,合龄公主便跟着皇后来了昭阳殿,今日母后凤体不豫,皇后前去侍疾,合龄公主殷勤,给朕端了这么一碗汤来。”
他抬起汤匙,搅动着已经凉了的汤羹,仿若临朝听政一般,神情平静,语调舒缓:“里面有点东西,但是凭合龄公主这么一个外邦女子,怕是弄不来,故而朕往深里审了审……”他微顿,冲合龄道:“你说吧。”
合龄端袖而立,歉疚地看了一眼陈yin初,犹豫道:“昨日家宴,陈贵女向臣女提议,可以当众提出要进昭阳殿侍奉皇后,皇后娘娘碍于悠悠众口,必不会将臣女拒之门外。今晨,在贵女的安排下,臣女去织造局向一个宫女取了合欢散,就……下在了陛下跟前的这碗汤里。”
柏杨公是儒学仕子出身,纵然浸yIn朝局多年,早已不复当年纯正,但还保留了一份读书人的羞耻心,听着合龄的指证,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端康公主和陈yin初显得沉静淡定许多。
陈yin初一直等着合龄说完了,勾起臂纱,挑唇浅笑,露出一抹澄澈的天真与无辜:“合龄公主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合龄没有料到她竟会推得这么干净,秀眉皱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陈yin初,本能地想争辩,但歪身看了看江璃,又觉得御前若是争执起来太过难看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对江璃和盘托出,这位皇帝陛下如此Jing明,不会看不出真假。
因此咬了咬下唇,退回来,垂下眼眸,不与陈yin初多言。
见她一副怯懦样子,端康公主也料这公主是个好拿捏的绣花枕头,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撺掇干下这等蠢事,因此打定主意要把污名扣在她一个人头上,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儿,端康公主扶了扶鬓侧的金簪,稳稳道:“这长安上下人尽皆知,公主一心倾慕陛下,想要入大魏后宫为妃,只是陛下忙于公务,暂且不曾为公主定下名分。没成想,公主竟是个急性子,忙不迭要来伺候陛下了。只是……这样的事,就该敢作敢当,往别人身上扯什么?yin初是与楚王定了亲的,她何必来蹚这浑水?”
“楚王?”合龄一诧,看向陈yin初,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把散乱的珠子连缀成串,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如今都变得清明。
她只觉怒气上涌,涨得脸通红,转而看向江璃,颤声道:“陛下,臣女从未对楚王有任何……”
“好了。”一直沉默的江璃出声打断她,“这么争执下去也争不出个结果,既然公主说是从织造局拿回来的东西,就让织造局的宫女进来对质吧。”
说罢,看了崔阮浩一眼,崔阮浩会意,躬身出去,将宫女带了进来。
她只是低品级的宫女,至多十七八岁,绿衫青襟,装束普通,连容貌也是寡淡寻常的,若放在人堆里,压根不会注意到她。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干这种事的。
影卫在把她送来之前已刑讯逼过供,但逼供手段比刑部和大理寺强了不知多少,穿上衣裳,从外面轻易看不出伤处。
只是重刑之后,难免脸色苍白,神色痛苦,跪也跪不安稳,勉强用胳膊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