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召见南燕使团。
和龄公主取下了面纱,率使团着盛装参拜大魏天子,除了已递交的国书,还有一封南燕国主的亲笔信,和龄亲自递给了江璃。
信笺被装在油黄信封里,枫叶红蜡封口,江璃拿在手里掂了掂,凝眸微思,将书信放在了一边。
他含笑道:“公主远道而来,便安心在别馆住下,若有什么要求,尽可向鸿胪寺提。”
和龄盈盈拜倒,躬声道:“臣女谢陛下。”她垂眸思忖片刻,抬起头,落落大方道:“臣女受父王嘱托远来天.朝,诚心与大魏联姻缔结邦交,若能早日促成此事,臣女也能早些给远在千里之外、心怀挂念的父王一个交代。”
江璃道:“朕也一直牵挂此事。”
和龄听他这样说,稍稍松了口气,却听皇帝陛下接着道:“朕之皇弟楚王,正值弱冠之年,尚未娶亲,与公主正相般配,朕欲促成此事,若公主也觉妥,只等监天司合算过公主与皇弟的生辰八字,朕便会让皇弟以天.朝亲王妃媒聘之礼与公主缔结秦晋之好。”
和龄一怔,彻底愣住了。
她身后的使团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过了一阵儿,站出来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文官打扮的人,在和龄耳边低语了两句。
和龄深吸了口气,复又抬头仰视御座上的江璃,淡然问道:“陛下可是对臣女不满意?”
江璃笑意不减,温和道:“公主何出此言?”
“南燕诚心遣派使团而来,是想与大魏皇帝陛下结亲。陛下却要将臣女推给楚王,若非是对臣女不满,那臣女却不知是为何了。”
她字句铿锵,不卑不亢,于大殿之上而立,颇有一国公主的矜贵气度。
江璃不以为忤,耐心道:“朕已立中宫,若要公主千金之躯来为妃妾,着实不妥。楚王是朕唯一的弟弟,洁身自好,品行端正,多年来孑然一身,连侍妾都不曾有一个,公主若嫁给他为正妃,不是比做朕的妾好上许多吗?”
和龄还想再说什么,尚未开口,便听江璃又满含深意道:“朕听闻南燕尊崇儒法,嫡庶尊卑分明,妻与妾的地位天壤之别,公主就算是为和亲而来,多少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
江璃这话看似温煦和雅,但实则绵里藏针。
和龄也不是个愚钝的人,听出了皇帝陛下温和背后坚决不容辩驳的意思,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因此将目光又投向了她身后刚才跟她说话的文官。
文官踟蹰片刻,上前附在和龄耳边又低语。
和龄听罢,秀眉皱起,顾忌地看向文官,见那髯须尽白的老者稳稳地朝她点头,便鼓足了勇气,再看向御座。
“陛下,臣女远在南燕时,便听闻了陛下的英明,对陛下仰慕已久。此来长安,一心想嫁与自己所仰慕之人,若陛下不能接纳臣女,那臣女就此返还南燕,两国婚盟就此作罢。”
此话一出,殿上的大魏文武朝官也开始交头议论。
这和龄看上去是拿出了小女儿执拗柔软的劲儿在痴缠。但实则是在表明南燕的态度,人家就要跟皇帝联姻,看不上楚王,并且绝不退而求其次。
江璃好像早就料到了会这样,沉稳地抚着蟠龙吐珠的扶手,淡然道:“公主的意思朕明白了,朕需要再考虑考虑,公主可回别馆暂居,朕会尽快给公主一个答复的。”
和龄看向自己身后的文官,他轻轻点了点头,她便平袖揖拜,带着使团众臣退下。
南燕人走了,就只剩下大魏朝臣,各个磨拳擦掌准备要规劝皇帝陛下了。
这公主虽说不是天人之姿,但好歹也容颜秀丽,气质出众。事关南燕与大魏的邦交,陛下您后宫虚悬已久,不如为了大局就勉为其难把这公主收了吧……
江璃将手抚在龙案上,阔袖曳地,扫了一眼阶下众人,把他们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压根没打算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冷然道:“退朝吧,陈相留下。”
朝臣们打好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心有不甘地看向皇帝陛下,见他龙颜冷凛,写满了不好招惹的样子,便没人敢当出头鸟,只有不无遗憾地躬身揖礼,齐齐退下。
等他们走了,江璃把陈宣若招呼到跟前,问:“你看怎么办?”
陈宣若抬头觑看江璃的脸色,低声道:“既然人家看不上楚王,那何必勉强?臣看楚王跟这公主也不是很相配,不如算了吧……”
江璃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宣若,你是大魏的丞相,身牵社稷,该以大局为重。你要当陈yin初的好哥哥回去关起门来当去,这是宣室殿,朕在跟你说正事,把你那点私心收起来!”
陈宣若被噎了一下,很不服气:“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更是身牵社稷,当以大局为重,您不如勉为其难把这公主纳了吧,双方满意,皆大欢喜,何必非要把她往楚王那里塞?”
说的倒是酣畅痛快,可刚一说完陈宣若就后悔了。
面前这位是什么人物啊,脾气暴躁,手段Yin狠,杀人不眨眼,万一把他惹恼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