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眉目间的肃杀利剑一般刺向众人,已经有很多人抬起了头,像是等待着他的答案,可是宣离能给出什么答案呢?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答案?
宣离数万年来为天界鞠躬尽瘁,从未动过一点私心,就连当初救下这条小龙,也不过是为了唇齿相依的北境最后不归于他手,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要天上这些人,个个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他一生别无所求,就想好好守一个人都不肯给吗?
胸前的药似是失效了,血流如同打开了开关一样登时汹涌起来,视线挨个扫过众人,这其中除了坤沅,不免平日里许多他信任的神官,其实有什么可信的,这天上的人除了畏惧他的力量,对他这个人,何曾有过半分情谊?
“诸位今日,恐是有什么话要对宣离说吧。”宣离这个名字,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起过,所以此言一出,众神皆是一愣,多数茫然的看着他,只有部分资历较老的神仙很快反应过来,心里的预感却不大好,这个名字,即便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敢叫。
“诸位是不是疑惑,这宣离所指何人?”他的语调很慢,斯文里带着一丝冷意,漫不经心到让人后背发寒,“今日本座便来给诸位说道几分。”
台阶上的人似是累了,随手揪了朵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下了,胸前的血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滴滴答答的落在云上,又穿透薄薄的雾气摔在石台上,无人插话,众神好似在听西方佛祖讲经一般,各个神情肃穆,他们不知道宣离要干什么,只能紧张又忐忑的一边等着人的下文一边盯着柱子上绑着的血人,不过不论宣离说什么,总都逃不开身后的人。
他似是回忆起久远的往事,眼神变得深邃迷离,又隐隐透出些暖意,毕竟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不论何时想来,在宣离心里,都是数万年里唯一炙热的东西,“众神应当都听说过,本座曾经心爱过一个凡人吧?不瞒诸位仙家,正是身后这位,宣之一字,便是当年他的姓氏。”
话音在这里停滞,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宣离,人间随夫姓亦不在多,堂堂一方天尊,竟荒唐至极,却又让人心生酸意。
“四万年因缘际会,本座终于等得他投生一世,”他忽然低下头,话音里掺了水,气氛瞬间低迷了下去,“可惜”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帝君,那从前一直高高在上的逍遥尊神,好似片刻之中长出了骨血,变得深情款款,有血有rou,也只是个普通的为心爱之人求情的男人。
站在下方的人群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多数人互相点头,似乎能够理解宣离的用意,魔神又如何,只要好好的养在上梧宫,安安稳稳不出来害人不就好了吗?何况本就有许多神仙是被胁迫来的。
天下姻缘不可拆,谁都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正待此时,背对着拂羽的宣离突然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低头的瞬间,魔气顺着他的臂缘向上,猛然刺进了他的胸膛。
“呃”坐在云上毫无防备的宣离猝不及防呕出一口血来,四下神仙慌忙后退,宣离盯着自己的胸口,抬眼的瞬间看见坤沅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再一眨眼已经不见了,他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什么必然结果一般看着宣离和拂羽。
刺进胸口的魔气似乎只是为了宣离的血,停留了一瞬很快离开了,先前的铺垫皆成了泡影,宣离转过身去,意外的看见天雷柱上的捆仙锁竟是断了一根,拂羽暗紫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胸口,明显被那血吸去了神智。
四周魔气大涨,一条捆仙锁显然绑不住他,漆黑的魔气四散开来,顺着石台往众神的脚下去,人chao开始慌乱的后撤,须臾间,几个仙力低微的仙官时运不济,命丧黄泉,变成了一具干尸。
人群完全sao乱起来,绑在柱子上的人因为吸食了仙人的Jing魂变得越发暴躁,挣动间另一条捆仙锁似乎也要断开,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尊上,救命啊。”
成千上万的惊呼此起彼伏——尊上,救命
宣离看着眼前完全失去神智的人,知道若是今天拂羽当真挣开了这条捆仙锁,这一殿人,谁都跑不了。
他愣怔的站在原地,听着周遭惊慌错乱的叫喊声,不知该怎么办,他本能的想出手制止,又狠不下心将人重新绑回去,如今一举一动都是悬念,一步走错步步错。突然之间,虚空穿出一把火红的剑,剑身凌厉,直冲拂羽而去,魔气中央的人正执着的挣动着绳索,似乎并未看见这剑,就在剑身穿过魔气,挨上拂羽的一瞬,沉寂于手中的玄清扇跟随主人的意志,“嘭”的一声,于半空中将那剑挡开了。
虹光一般的剑气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弧线,落地的一瞬,铁器与石台的碰撞好似刹那间将一殿人都惊醒了,他们个个回身呆滞的看着宣离,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就连绑在柱子上神志不清的拂羽都不动了。
宣离眼神平静的看着众人,他已经做出选择,态度也再明显不过,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上这群人,即便与三界为敌,这个人,你们谁都别想动。
“帝君”在静谧中不知是谁喊了宣离一声,担忧又迫切,像是替宣离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