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不出他到底指的是哪里,但他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穿破急促焦躁的呼吸声传到耳朵里:“他会死,他会死……”
谁,是谁会死?周博言努力闭紧眼睑,将模糊视线的泪水挤出来,他再三辨认,那个人指的是旁边的林霈旸。
不可以,那是他的朋友,周博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声音冲破喉咙爆发出来:“你走开!”
那一声喊叫出声后,模糊的黑影渐渐变淡,不见了。那声音大得把周博言自己都吓了一跳,周围却没有声音,好像没有把任何人吵醒。周博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似乎是能动了,他转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将头转回来。
一张漆黑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瞳仁,周博言惊吓到瞬间窒息,眼睛瞪大到极致,他的手脚冰冷得仿佛是一尊石像。
穿着病号服的黑影站在了周博言的床头边,九十度弯着腰,距离近到几乎视野中全是那张脸。
他用着低沉嘶哑的嗓音说道:“就在今晚。”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张脸就不见了,但声音却在脑海里不断回响。周博言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地哭出声来。
赵怡馨打好开水走进了病房,她弯腰将热水壶放到地上,余光瞥见有人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走到了窗边。盆栽的花盆和金属窗框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赵怡馨视线往窗边移了一点,一个护士背对着她,正在将盆栽拿下来。
赵怡馨有些着急:“护士小姐,请不要碰这盆花……”
护士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白皙清丽的脸,她笑了笑:“养花草确实对病人身心有好处,但是不要放在窗台这么危险的地方哦。下面人来人往的,不小心碰掉了就不好了,我就放在这里吧。”她说着,将秋海棠放在了窗户正下方的地板上。
赵怡馨盯着那盆花,即使很在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床帘内突然传来周博言的哭声,赵怡馨心里一紧,连忙掀开床帘查看情况,就见儿子哭着扑到自己怀里,哭到说不出话来。
哭声将李阿姨惊醒,她看见是那对母子发出的声音,心里觉得可怜便没有出声制止,只是侧身查看林霈旸的情况。林霈旸动了动,却不像是醒了的样子,李阿姨摸了摸他的手臂,掌心下的皮肤有些凉,睡得很安稳。李阿姨重新躺下,林霈旸忽然浑身抖动起来,手脚抽搐,和癫痫病人发作十分类似。
李阿姨吓得完全清醒,连忙叫旁边的护士:“护士,护士!他又发作了!”
护士十分沉得住气,立刻走上前拿一块小方巾塞到林霈旸口中,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一楼的护士站里有值班医生,我带他去找医生。”
已经停止哭泣的周博言听见这句话突然激动起来,在赵怡馨怀里挣扎着要去拉林霈旸:“不要!不要带他走!”
赵怡馨连忙拦住他:“怎么了?霈阳现在需要医生,你这是干什么?”
“不行,不行的!”周博言有些语无lun次,不知道说什么急得哇哇大哭。
护士已经抱起了林霈旸,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一个打着石膏的十岁孩子整个抱起,赵怡馨心里有些慌,连忙抱着周博言站起来:“我,我也跟你去,小孩子舍不得朋友,我也跟着去看看。”
她的话一出口,护士直直地看了过来,忽然一笑:“可以啊。”
赵怡馨有些不敢和她对视,视线慌乱地下移了一些想要避开,却看见了她胸口上挂着的胸牌。上面有着护士的名字和相片,或许是光线有些暗的缘故,那张相片看起来像是有些褪色,下面写着她的名字——霍艾。
霍艾抱着林霈旸就往门外走,她的速度很快,近乎于小跑,赵怡馨有些勉强地跟在她身后,李阿姨也紧随其后。
她们走到了电梯口,按下了按键,但电梯一直停在负一楼,霍艾当机立断:“等不了了,走楼梯。”
霍艾转身向着楼梯跑去,赵怡馨咬牙跟上了,可她抱着周博言的手臂越来越沉,就算孩子现在重病,体重骤减,那也是好几十斤啊。连她都觉得累了,林霈旸是个健康的孩子,腿上的石膏也有近十斤,霍艾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断交换着双脚迈下楼梯,脚步依然轻盈。
这不对,赵怡馨勉强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她们不知道已经下了多少阶楼梯,怎么会还没到一楼?她们一路上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见别的声音,身后的李阿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霍艾下楼的脚步一刻都没有缓下来,赵怡馨犹豫着停下脚步,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
她时刻都紧绷着神经,浑身负担着重压,一直在超负荷运作着,这一停,双腿立刻酸软到站不起来,她坐在了台阶上,放弃跟随。周博言眼睁睁看着霍艾带着林霈旸逐渐走远,惊慌地从赵怡馨的手里中挣脱:“不可以,不可以带他走,不可以!”
赵怡馨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竟然一把没有拉住,周博言扶着把手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赵怡馨,头也不回地追向前去。
眼泪蓦的涌了出来,赵怡馨的双腿实在使不上力,她抓紧了扶手想要拉自己站起来,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