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还要走七八百米,经过生鲜超市,她进去买了把青菜和葱姜,去结账时路过水果区,顺手又拿了两个红苹果。
日头越来越烈了,额头沁出了层薄汗,她干脆摘了帽子扇风,当有车子经过时,又用其捂住抠鼻隔绝粉尘。
白天可以走小卖部抄近路,走回到楼下时,一辆越野车醒目地停在树荫里,她抬头望了眼四楼的位置,平静地迈步上楼。
印象中,这是重逢以来她头一次在白天看到沈倬,后者穿着豆绿色的polo衫配白色长裤,背影清隽挺拔,听到脚步声转过来,见她站立不动,勾出一抹笑:怎么,不认识了?
语调戏谑,可比起大多数时候的Yin阳怪气,态度算得上良好了,程星灿上前,放下提着的购物袋取钥匙开门,问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他一边肩膀斜靠着墙看她开锁,两手环胸坦坦荡荡。
她出言道: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亲密到可以串门的地步。
呵,程星灿,都老朋友了,不会连上你这坐一坐都不行吧。
程星灿拔钥匙的手一顿,推开门弯下腰拾起放地上的购物袋,淡声说:那进来吧。
他一挑眉,跟在她后面进屋,入目是几样老旧的家具,唯一能证明这房子有人住的是凌乱的床铺,一套内衣裤放在上面,她走到床边,淡定地从衣架上取下来收进抽屉,示意房间里唯一的单人沙发,坐。
说着提购物袋进了后面的厨房,片刻后再出来,将一个洗过的苹果和一碗清水放他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人过来,就没准备一次性杯子。
算是用碗盛水的解释,又翻出好久没用起了灰的电视遥控器,应该还可以看,没其他需要我就去煮饭了,你自便。
普普通通的态度,不刻意冷待也不过分热络,说完又进了厨房。
沈倬抽张纸擦干净遥控器上的灰,百无聊赖地调台看了几分钟广告,突然好奇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下厨是何模样。
他向来无拘无束,既然想看便关了电视起身,刚来到厨房门口,正好看见她抓着条活鱼往地上用力一摔,后者撞到地板反弹翻了个面,没有挣扎就不动了。
目睹这一幕的沈倬愣了,慢一秒才问:你在干什么?
杀鱼。
程星灿踢了踢不知是晕还是死了的鱼,冷静地弯下腰捡起,转身放进水池里开始剖腹。
卖鱼的人不会帮你杀吗?
现杀的鱼更好吃。
她平常没什么空买菜做饭,去菜市场了都会多买点,鱼是那天送车去修时顺道买的,买了两条,鱼贩子帮杀的那条当天就炖了,这条养到今天当然只有自己动手。
沈倬走到水池边,看她把手伸进鱼肚里掏出它的五脏六腑扔进垃圾桶,顿时头皮发麻。
这不是沈倬头一次看见人杀鱼,甚至说,打打杀杀都见怪不怪了,让他震惊的是,杀鱼的人是程星灿。
我记得你以前连菜市场的猪rou摊都不敢看,还有,你糟践自己的手,以后不想弹钢琴了吗。
她无谓地耸肩:你也说是以前了。
她很少回忆过去,至于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有没有呢。
再说吧。
掏干净鱼腹,她着手刮鳞,动作熟练。
厨房味道重,建议你去前面。
鼻腔充斥鱼腥味,沈倬定定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捉住她使刀的手。
我来。
他既然想做,程星灿一点头,把菜刀教给他,位置让出来去一旁择青菜。
沈倬砍人在行,杀鱼却是头一次,幸好刀功都是相通的,程星灿择完把青菜,他鱼鳞也刮得七七八八。
二十多分钟后,她搬出个折叠桌和两把塑料椅,两人面对面落座,就着一荤一素开始吃饭。
鲫鱼刺多,沈倬夹了筷过来不急不慢地把刺挑走,时不时抬眸瞥她一眼,看到她捧碗的左手,目光瞬时变得幽深,那是什么?
程星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左手腕,一道细长的疤横在其间。
她咽下米饭,答:没什么。
说着起身走去洗菜池边,再回来时戴上了手表,皮质的表带跟手腕贴合,丑陋的疤也消失了。
坐下重新拾起碗筷,她往嘴里递口白饭,面无表情地咀嚼。
沈倬换了个话题:就两个菜,还没汤,你吃得饱?
这有什么呢,她答:喝杯热水就行了,你如果吃不饱可以点外卖,或者回自己家去吃。
自己炒菜的水平几斤几两程星灿还是清楚的,他这样的老板吃不惯太正常。
沈倬哼笑一声:你现在这样,还真有几分可怜样了,不会是故意做出来博取我同情的吧。
程星灿顾着吃饭没看他,坦然回:爱信不信,我说过的,不用你动手,我已经够凄惨了。
此言一出,他挑鱼刺的筷子顿了顿,直到这顿饭结束两人间都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