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到家的时候全身都在抖,她没有给自己缓和的时间,快速把雨伞从怀里拿出来放好,雨衣脱了,她没地方放,只好卷起来塞到柜子和墙之间的缝隙,家里到处都是泥脚印,杨柳把靴子脱下蹲着擦干净放在原位,抖着手拿起拖把将家里的土地拖了一遍。
杨柳忙完,被淋shi的头发已经蓬松起来,她坐在床上看着地面渐渐变干,门才被敲响。
杨柳腾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雨小了许多,杨柳踉跄着打开门,杨林浑身shi透站在门外,她猛地抱住了他。
杨林也不知道几点了,低头看看腿边的小孩儿,他的柳枝怎么还没睡呢。
他在树林里,看着杨建忠喝酒,喝到外面下雨,人都快走净,杨建忠起身走了一段才跟上去。
杨建忠还真以为杨林是来接他的,嘟囔着抱怨:你这蠢孩子,怎么没拿把伞?
他握着酒瓶,杨林一路无言,等走到河坝边才说:好像有金子。
杨建忠看着河面上路灯的倒影,在黑夜里确实像粼粼的金光,他烂醉如泥,真的去抓金子,杨林怕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便用手将他推下去了。
不然他真的想用脚踹。
他垂头看着杨建忠在水里沉浮,手紧抠河坝上的细缝,可却抓了一手青苔。
杨林是看着他被淹没冲走才离开的。
他在无人的地方游荡,安慰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只要能救杨柳,杀掉父亲也没什么。
杨柳从来都没有罪,他照顾她七年,看她长得越来越可爱,就觉得生命是有轻重之分的,而杨柳的生命,是比钻石还宝贵的存在。
他不会让她沦落成下一个卫帘。
杨林并没有把杨柳当做弑父的借口,他想着他为了母亲和杨柳报仇,也为了自己能够抒发恨意做了这件事。
他有几分快感,在外面走到雨声淅淅沥沥,有一个瞬间他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下意识地沿着回家的路,走到那个铁门前,轻轻敲了门。
杨柳开门便抱住了他。
杨林抱着这珍贵、温暖又美丽的灵魂,感觉自己被拯救了,他弯腰把她抱起来,亲吻她的面颊,然后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脱了衣服,像平常那样抱着睡觉。
杨柳一直在发抖,他还以为她冷,给她盖上小被子,杨林缓声道:柳枝,我明天就不去上学了,我听说你这次考试又考了满分,怎么没拿回来给我签字?
杨柳没有说话,她强忍着眼泪,背靠着他,杨林低声说:好孩子,你别怕,你不会被卖掉的,你是人啊,人怎么可以卖,那是不对的。
杨林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叹了口气:你会幸福的,你要学有所成,儿孙满堂,如果你累了,哥哥永远在这里。
杨柳回头满脸泪水地望着他,缩在他怀里颤栗,杨林杀人后的麻木使他忽略了地上没有擦干净的小小的泥脚印,忽略了丢失的雨衣,忽略了雨伞上淡淡的的水痕,也没有理解她的颤抖。
杨建忠死了,尸体被水泡烂,杨林淡淡扫了一眼,让杨家人自己带回去埋了,他没空管。
警察过来问话,言语冷漠,只当做醉酒失足处理,有个警察随口说了句:那你没接到人就回家了?
杨林平淡地嗯了一声,警察又问:你哥经常去接他?
杨柳说:记不清了
在这当警察的多少跟村子里有点关系,村里的女娃杀的杀卖的卖送的送堕的堕,男人越来越多,谈不上媳妇的更多,买卖女人就这样兴盛起来了,当年他们也没少参与,对这几户人家都有些印象,前两年杨建忠死了老婆,这次他自己也死了,直说晦气。
一块喝酒的都吓得半死,看到警察也没听两句,都说着再也不喝了,至于杨林有没有来接他爸,大家喝得全然记不清。
杨林从那天开始就将东屋打开,把佛丢了,杂物和不要的东西堆进去,符也拆了,但是之后没再开过门。
他辅导杨柳的功课,把她送到村外的初中,每天都会接她回家。他做一切能做的活计,就是为了养活她,他给她梳头发,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因为他爱她,那么真切地,真切地,希望她好,他只要她好,她笑,他做什么都愿意。
杨柳不想记起这件事,把它压抑在心底,她享受着杨林的宠爱,却很少愿意直视他的眼睛。
有时候杨柳觉得他也死掉了,他的目光很空,让她感到极度的难过。
如果她没有嘴贱说那些话,乖乖被卖掉,现在杨林已经有稳定的生活,何必跟着她这样的颠簸。
杨柳突然哭喊起来,说自己是晦气的东西,是害人Jing,杨林紧紧抱着她,护士过来要给她打针,杨林不想让什么锐利的东西伤害她,把她揉在骨血里,哄她不是那样。
杨柳哭得几乎要把肺给呕出来,护士怕她弄破伤口,赶紧扎了一针镇定剂,杨柳像被抽走空气的气球一样衰瘪下来,落在床上哽咽。
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