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节,海滨大道沿岸的风,拂过细沙,又吹动榈叶,携来温柔惬意。
影节闭幕前,夜晚的沙滩,常会有露天放映。
当日是亚洲专题,幕布上正投射的电影,名为《夏夏夏》,是洪尚秀11年的旧作。
全片基本无甚情节,描绘的都是些男男女女吃酒聊天的场景,画面黑白,台词亦很艰涩,看来着实有些沉闷。
后排边角位置,得闲的程念樟,换上私服,藏身在普通观众之间,只手提着瓶黑罐的嘉士伯,边看边喝,瞳孔始终虚焦着,不知在分神想些什么。
“我讨厌酒后做爱。”
“我对你这样敬重,而你却只想和我睡觉?”
“真虚伪。”
……
电影最经典的桥段出现,场下顿时哄笑。
被这阵突兀笑声唤回心魂的程念樟,先是从众地翘了翘嘴角,待定睛看清字幕,才倏然发觉——
好像类似台词,罗生生也曾对自己说过。
“呵,难怪总爱谈论这个导演,原来是臭味相投。”
腹诽完这句,男人看了眼手边特意留出的空位。
原本嘲弄的表情,因对上空气,而倏忽转冷。手中剩余不多的啤酒,也随他仰头,被一下给喝个干净。
失去酒Jing的借避,电影未完,程念樟便自人群中起身,再没有了继续观看下去的兴致。
戛纳的所有行程,直到26号晚间闭幕式结束,才算告一段落。
按原定计划,他将前往lun敦,去和rob引荐的音效及视效团队接洽,看能否尽快谈拢细节,签署掉分包合同,加紧《简东传》后制上的进程。
在lun敦历经叁日谈判,外加与国内主创团队进行反复协商,合同方才落定。最终除了价格稍稍超出预期,其余事态的整体发展,于程念樟而言,大抵无功无过,尚且还算令人满意。
一战告捷,为了表达庆祝和对下手进行嘉奖,在英国的最后两天,工作室给全体随行放了个小假,以供他们自由活动;而他自己,则孤身一人去往布里斯托,赶了趟末班的火车,决心在韦斯顿海滨(westonsuperare)落脚休憩一阵。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度假城市,从车站出来,步行兜转一圈,至多花费两个钟头,就能把所有景点逛遍。
因为它最为出名的是日落景观,酒馆和旅店便大多集中在西海岸。程念樟沿着堤坝边的主路,走过长长坡道,终于在入夜时分,看见了成串的霓虹闪烁。
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找对地方,罗生生当初叙述时,光讲了风景,也没有细说定位。
于是推开那家cafe≈ap;bar后,他出于试探,先问了正在擦杯的酒保——
“请问这里能不能单点一杯巴黎水,让我坐到明天日出的时候再走?”
酒保态度轻慢,眼皮也没抬一下,就随口答了他句“自便”。直到程念樟走近取杯,他才后知后觉地丢掉抹布,捂嘴惊问他——
“你是不是那个电影明星……evancheng?”
这人的反应很诡异。
照理,白人对亚洲脸孔,大多是非常脸盲的。
程念樟行走过不少国家,纵然他形姿出挑,也有众多佳作和大奖傍身,可一旦脱离了华语环境,能Jing准叫对他姓名的欧美人,至今寥寥无几。
“你认得我吗?”
男人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挑眉问道。
酒保听取话意,确定没认错人,便立马拉开身前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盒快被翻烂的dvd。
这盒dvd外包的塑套已经陈旧泛黄,不过用心观察,依稀还是能辨别地出,封面上用的照片,是《西街十二号》里,程念樟最最经典的回眸剧照。
看下面标注的小字,这应是黎珏去世当年,宋氏发行的纪念合辑,背面还拓有那人生前的名签,看样子像个限量的版本,市面并不多见。
“当然认识,我可是经常看你电影的哦。”酒保动手开盒,将码放整齐的光盘,献宝似地推到了男人眼前:“这是一个女顾客送我的礼物,只要碰到没球赛的日子,我就会把它们翻出来在店里播放。
“女顾客?”程念樟取出其中一张碟片,勾手将其翻转,照镜般看向了圆盘上的自己:“呵……她的癖好还真是有够奇怪,谁会随身带这种东西送人?”
“不是随手送的,她光顾了两次,这是第二趟来时,特意带给我的礼物。”
“她来了你这儿两次?”
“对的,两次。”
酒保托腮,世界线的交错和旧时回忆的闪现,让他突然之间对个头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了股十分强烈的分享欲望——
“在韦斯顿这种小镇,很少能碰见外国人,更别提独自旅行的亚洲女孩,所以我对她印象非常深。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来时,是个暴雨天,Yin差阳错被困在我们店里,没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回城的火车。当时不是周末,天气也非常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