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坐定之後,我才想起刚才不是有另一辆囚车吗?怎麽不见车上那些人呢?正当我感到奇怪之际,在大门外开始传来一些铁链碰撞声,我知是另外一辆囚车的囚犯正在押进来。首先进来的是与我们穿同样囚衣,戴上相同械具,被一狱警押着的男生,年纪约三十吧。他後面的是穿上一套不是连身,浅蓝色囚衣的犯人,他头发是理了一分头,身上也锁着腰链,在他身後还有另一穿上相同囚衣的犯人,想来他刚才是坐在另一边车厢,所以我便看不见他。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获准使用厕所,当他们走去厕所时,那些铁链碰撞声特别响亮,我想这个也正常,三副脚镣当然特别吵,而那两个穿浅蓝色囚衣的犯人走路走得特别蹒跚。
过了一会,他们也被押来我们这排椅子坐,我被锁上这械具已有一段时间,对它发出的声音也颇熟悉,这时我再听他们那些链声,那穿橘色的犯人所发出的声音与我们的械具倒没两样,只是当那两个穿浅蓝色囚衣的犯人走路时,发出的铁链碰撞声特别深沉。他们被指示到我们旁边坐下,这时我看清楚了,那两人除了像我们锁上连体押解链外,另外还戴着一副粗重的脚镣,这副脚镣的镣圈及铁链像食指般粗,在中间那环铁链绑着一根绳子,那犯人便拿着绳子另一端提着走。镣圈也不见有任何钥匙孔,只见镣圈的接合处有一块像是溶掉的金属黏着,在镣圈之下有一圆形像卷起袜子的东西,相信作用是保护脚踝。莫非这就是志良说的4公斤监狱铆钉溶焊的死镣?
我愈看愈心惊,我向志良打了个眼色,意思问他这是不是你所说的死镣,他也能意会我的询问,缓缓的点了几下头。我刚才第一次听志良说起死镣时,已对这东西产生了不知名的恐惧感、抗拒感、奴隶感,现在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同时想到往後的20年,这死镣便像附骨之蛆钉在我双脚上,那种悲哀、绝望充斥着我每条神经,我不其然在颤抖,志良也知道我的恐惧从何而来,只好将脚略碰我一碰,以示安慰。我猜想这两个戴着死镣的犯人,已是外岛监狱的受刑人,他们可能是到法院上诉之类。幸好这时那些长官有所动作,开始将我们的包头递进船仓,否则在这死寂的环境下,我再胡思乱想下去,我失控发疯也有可能。
当我们的包头放到船上後,那些长官就指示那两个戴着死镣的犯人先登船,我看见他们吃力地提着绳子,走每一步他们的镣链也发出沉重的声响,我突然想起坟场的对联:「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明天日出时的我,头发已被剃光,身上已换上浅蓝色的囚衣,而双脚已被4公斤的脚镣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