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半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找水喝,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宾馆的单人标间里,跌跌撞撞地在床前的柜子上摸索到一瓶矿泉水,又心急火燎地倒进干涸的喉咙后,我才发觉自己没有穿鞋,外套也不在身上,回过头,床上的被子滚成一团,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可思议,我怎么到这里来的?谁把我弄到了这里?不仅给我脱了衣服和鞋子,还给我盖了被子?
正在困惑,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不回去!!”
有点像隆少的声音。我歪头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朝窗户靠过去,撩起窗帘一角,偷偷摸摸地往外看,就看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站了一个高高的人影,他面朝阳台外面,背朝我,正打着电话。今晚月色朦胧,我看出他穿了个深色的T恤,却无法确认是黑色,还是灰色,抑或是蓝色。
“别问!反正有事儿!!”声音再次传来,我已经确定是隆少了,虽然这声音低沉、冰冷了一些,但公鸭嗓的特性不是轻易就能掩盖的。
“过节?过节怎么了!?”他语调冷漠,“总之,我就是不想回去!”
回去?回哪里?回家?他在和家人打电话?怎么这个态度?谁欠你啊!?臭……小子!我盯着那个黑乎乎的背影,暗自腹诽。
“哼!我是不想见他!你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在哪里?我在哪里,不用你管!!……行了!说再多也没用!就这样!!”
他气呼呼地挂掉电话,却没有立刻转身回房,而是静静地立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暖暖的花香,我的脑子像挣脱了泥泞的甲虫,开始顺畅起来,昨晚上,江小林、黑熊还有我好像都喝晕了,把我弄到床上的难道是这家伙??但脑海中刚一浮现出隆少给我脱鞋、盖被子的画面,就遭到了我强烈地否定,不可能!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服务员干的。
我继续向外望去。此时,惨白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投射在那个模糊的背影上,风抚动着他的短发,他依旧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若不是之前听到那里发出过声音,我几乎以为那是一块人形纸板。这样的隆少,和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隆少,完全判若两人。不知怎么,看着看着,我觉得这个站在阳台上,顶着月光,迎着晚风的隆少,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忧郁,那么落寞,那么……软弱?以至于,我的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会和家里人赌气不回家的孩子,而我一个成年人,不但心怀鬼胎地待在他的身边,还极有可能随时向上司报告他的行踪,更加有可能为了爷们将他置于死地……我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
第二天上午,在商业区着名的泰拳俱乐部里,隆少全身上下只着一条宽腰带的黄色网眼短裤,缠着白色护手胶带的双拳,套着白色护踝的双脚,雨点般地暴击在悬空的沙袋上,随着他的每一次击出,空气里都会发出“嘭”的一声炸响,这是旁边也在练习沙袋的江小林和黑熊所无法比拟的,尽管他们也很认真,但是他们的眼睛里没有隆少那样宛如看见弑父仇人般的杀气,更没有隆少一出手就要人命的狠戾。到后来,江小林和黑熊全都站在了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隆少泄愤似的对着沙袋拳打脚踢。晨光中,少年那还处于青春期的小麦色身体上已经长出了一块块结实的肌rou,随着力量的迸发,他强健的肌纤维在有力地一伸一缩,再配上英气而凶狠的眼神,浑身亮晶晶的汗水,整个人宛如一头矫健而暴躁的猎豹。兴许是担心他运动过激,黑熊和江小林想要上前劝阻,被他一拳一脚,干脆利落地打在地上。
第二天下午,在奥体中心的篮球场上,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隆少凶神恶煞地将一个在一起打篮球的小子推在了地上,那小子年纪看起来比隆少要大些,身高一七八的样子,比隆少略矮,带个眼镜,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站起身就要还手,又被隆少一记重拳砸在脸上,“哇!”的一声惨叫,眼镜顿时四分五裂,脸上鲜血直流。我心中一紧,本以为这个霸道的少年会就此收手,没想到趾高气昂地他竟要求那还在捂脸哀嚎的人,跪在地上给他道歉,如此屈辱,那人自然不肯,勾着身子就想往外走,却被黑熊和江小林拦住,围在中间。我看见神色冰冷的隆少,用鲜黄色的帅气高帮篮球运动鞋勾起脚边的篮球,朝那个人的脑袋狠狠砸去,“砰”的一声闷响,那个可怜人瞬间成了活靶子,江小林和黑熊也纷纷用篮球,使劲地往他身上砸……周围的人,远远地看着,没人敢上前阻止……过了一会儿,我似乎听到了那个人低低地呜咽,血红的夕阳下,他终是跪在了篮球场上,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帅气阿迪达斯篮球鞋的冷酷少年。
狼终归是狼。
我接起电话是丁总打来的,他问隆少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我想了想,答道,在奥体中心,打人。他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说,这几天放假,你不用来公司加班了,多跟着他点,我会再打你电话。挂掉电话我想,他笑那一下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被迫